他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的家,然后离开了它。
外面的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太阳光穿破云层,打在银闪闪的新雪之上。
贺春景叫了三辆出租,只有一辆愿意送他去姑娘山。
他两手空空地下了车,在将要踏进墓园的前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去见爸妈,未免太不体面了。
于是他赶紧伸手饬了两下头,从灌木丛上抓了一捧新雪搓脸,又用袖筒把自己抹干净。墓园门口有卖纸钱的,贺春景买了些金元宝,又买了两条有着长长藤蔓的红粉塑料花,重新抬脚迈进墓园。
一般人扫墓都赶着节前过来,年节期间来上坟的人少之又少。这样也好,贺春景得以安安静静地枯坐在坟前,不言不语,不磕头也不下拜,没人看见就没人觉得奇怪。
就这么坐了好一阵子,太阳从当头照,变成了当头斜照,贺春景的影子爬到石碑上,遮住了一个角。他看着石碑上工工整整的贺海鹏、曹东美两个名字,心里腾地生出一股倦鸟归巢的疲惫。
笔挺坐在墓碑前的身形终于松动了,贺春景俯下身去亲了亲那道又长又宽的碑,回手把塑料花掏了出来,却在想要固定它们的时候现自己忘了买胶带。
他怔怔看了一会儿手里的塑料花,忽然眼泪奔涌而出,他攥着塑料藤蔓,弓身一把抱住了那块墓碑,哭得撕心裂肺。
他说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
他也只能说对不起。
“要用宽胶带吗。”
一把沁着霜的声音在贺春景身边响起来,贺春景心里突地跳了跳,没敢抬头。
他此刻鼻涕眼泪糊成一坨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
结果那声音不依不饶地又开口了,还带了点不知好歹的不耐烦:“你是不是要用胶带,我刚粘完塑料花,需要的话胶带借你。”
贺春景哭不下去了,惶然抬起脸,汁液飞溅黏糊糊地开口骂来人:“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啊,没看我正哭着呢吗,哪有功夫要你的宽胶带啊!”
姚眷煞白的小脸藏在羽绒服帽兜的毛圈后头,皱着眉头看他。
“那现在呢,你要吗?”姚眷叹了口气,蹲到贺春景身边,伸手扒拉了两下委顿在地的塑料花。
“不要!”
贺春景不由分说,一头扎进了姚眷怀里,放声痛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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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最后的晚餐
贺春景最后还是要了姚眷的宽胶带。
他哭累了,也哭够了,鼻涕眼泪蹭了姚眷一身,天寒地冻,还在姚眷身前结成了一层亮晶晶的冰壳。
“……”
姚眷看着自己胸口反着光的羽绒服,脸色青地帮贺春景把塑料花粘在墓碑上。
贺春景现自己连打火机也一并没带,姚眷摸出来盒长柄火柴递给他,两人就守在墓前沉默地烧金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