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仍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陈藩捏着他的胳膊上下捋了一遍:“傻了?说话啊?”
贺春景张张嘴,说不出话,打了个哆嗦。
陈藩捏了捏他并不很厚实的棉服,在松津穿着刚好,在这天寒地冻不大扛事,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法宝。
“来,把这个戴上!”陈藩从兜里掏出个黑乎乎的柔软织物,劈头就往贺春景脑袋上套。
贺春景被这东西箍住鼻子嘴巴,喘气都费劲了,终于有了点反应,伸手把这毛茸茸一块东西往下扯,扯到脖子上戴好。
原来是个毛线脖套。
套好了之后,陈藩又把自己的耳包摘下来要往贺春景头上戴,被他一把拦住了。
“你怎么在这?”贺春景轻声问。
仿佛害怕眼前的人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泡影,声音稍大点就会被震碎了似的。
“想来就来了呗。”陈藩歪歪脑袋。
“你那天不是,不是进机场安检了吗?”贺春景忽然一把捏住陈藩的手腕,用力到指头白。
陈藩也不喊疼,就这么被他捏着,胳膊往后一摆,反把贺春景扯进自己怀里包裹住。
所幸车站外常年上演悲欢离合,拥抱或亲吻对于这里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以为文具盒课程表背后那张车票,你藏得很好?”陈藩亲了亲他的耳朵,温热哈气喷在皮肤上,冻僵红的耳廓泛起不大不小的痛痒,“只许你来我书包里找荧光笔,不许我去你书包里拿涂改带?”
“我不用涂改带。”贺春景茫然地说。
“我知道你不用涂改带。”陈藩扑哧笑出来。
“那你”
“自打你那天突然抽风给你爸妈烧纸,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陈藩伸出根指头戳戳贺春景的心口,“跟你爹妈留下那半间屋子脱不开干系吧。”
贺春景抬头看他。
没错,贺春景唯一能想到的,能够快筹集出资本的方式就是卖房子。
不论是脱离陈玉辉的掌控,还是支撑自己完成接下来的学业,贺春景太需要钱了,他需要一笔能够快到账的巨款。
这个想法出现之后,他整夜整夜的做梦,时好时坏,有三口人和乐融融的美梦,也有父母声色俱厉痛骂不孝子的噩梦。
在一次彻夜的失眠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要试一试。
贺春景无数次告诉自己没关系的,父母不会希望自己永远被一条透明鱼线牵绊在这座小城里,可他还是顶不住愧疚自责的心情,破天荒跑出去买了两袋子纸钱,这才有了消防员登门乌龙事件。
贺春景吸了口凉气,一口小白牙被冷风呲得神经痛:“所以你因为这个,不出国了?”
“没有,我改签了。”陈藩笑起来,“总不能让你孤军奋战啊。”
“况且他们几个不争气的,一个个都藏着掖着,临到头说自己跑路了,就丢你一个在二中。我还不得多陪陪你,聊慰相思之苦?”
贺春景怔怔看着他,觉出刚才套在脖子上的毛线脖套暖和极了。
“走吧,别傻站着了。”陈藩作势闻了闻他的头,怪嫌弃的,“咦,你都被二手烟腌入味儿了,赶紧回去洗个澡。”
“啊,是吗?”贺春景挠了挠头,被陈藩推着走。
“你今天也别回家了,我看你那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大过年的你就跟我走吧,我定了个温泉旅馆。我现你们这儿温泉不少啊,逢年过节应该也挺多人来旅游的吧……”
陈藩絮絮叨叨的从后面揽着贺春景,手掌一拉一卸就把他的小书包拽下去。书包在半空荡了一下,眨眼又背到陈藩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