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幕僚手捋长须,笑道:“王爷一向宽仁,且你韩家一片诚心送来这千针万线亲自做出来的东西,而不是用银钱买到的俗物,王爷定然十分开心。”
“如此,学生就放心了。”韩清元道。
罗幕僚仔细收好了这些东西,又同韩清元谈了些学问家常。不久就有小厮来禀告说又有客人上门须得罗幕僚招待,韩清元也觉得这次他怕是依旧难以见到靖王,不等罗幕僚开口,他便识趣了先告了辞。
罗幕僚这一次亲自送了他走出了一段路,最后向韩清元道:“清元且放心,我别的不能替你保证,但绝对能保证将你韩家的一片心意带到王爷面前去。”
韩清元本来觉得有些失望,此时得了罗幕僚的保证,心中宽慰许多,再次谢过了他,又拒绝了罗幕僚的继续相送,待其离开之后,才跟着小厮离开了王府。
罗仲达此时哪有别的客人要招待。
虽然韩清元的求见似乎并未受阻,那是因为他是靖王府下的学子,且很识趣,三个月才来求见两回而已。所以,罗仲达才见了他。
而不够资格投帖子冒然前来就求见靖王的,绝大多数,是连罗仲达的面都见不著。而他的时间珍贵,每一次见那并不重要之人,便是早就安排了小厮,在叙话一定时间之后,适时地“提醒”这拜会之人离去。
此时,罗仲达返回清风厅,再次将那简图展开,一点一点地检查起来。足足过了盏茶时间,他才点头微叹,将简图和大小绣图重新收好,用那绸布裹住,抱着他走了出去。
“王爷可还在红香榭?”罗仲达问一个小厮道。
“是,王爷和轩公子依旧在红香榭饮酒赏荷,刚刚才让人送了新酒。”那小厮很惊觉,老实地答道。
罗仲达点点头,一边往那王府园子里走,一边吩咐那小厮道:“替我安排船只,我有要紧的消息,去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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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湖中香榭
王府规制颇大,内有一方碧湖。
此时,碧湖之上,接天莲叶田田,荷香氤氲如同薄雾,布满了整个湖面。
晚霞漫天,美不胜收。
红香榭名为榭,其实却是一艘通体漆红描金的座舟。此舟形状并非如寻常舟船一般为狭长形,而是圆润如椭圆金瓜,肚大而宽,仿佛漂浮于水面之上的一方小岛。
自然,如此舟船,绝不容易移动行驶。
靖王雅趣,打造此异形怪舟,却只为在碧湖之上赏花饮酒,飘飘荡荡,十分潇洒风雅。平日上来,自然都有真正的小舟相送。
此时,不止奢华富贵的红香榭中,靖王放浪形骸,毫无形象地半卧在背靠之上,一杯接一杯地将那清澈美酒倒入口中。他倒的不羁狂放,近乎小半美酒从他那彷如刀刻一般的唇边下巴上洒落下来,浇在他敞开的胸膛之上,滑入那绯红色的锦衣之中,落下一片片让人遐想的深色。
在他对面,宋景轩正襟而坐,美人面容平静,容色绝绝,凤眼微眯,目光落在那漫漫荷叶莲花之上,心神显然已经不知飘到了何处。
王妃才回大将军府小住,靖王便将心头所爱轩公子接近了王府。
一时之间,盛京百姓投注在这金碧辉煌的府邸上的目光之中,各种眼神,意味深长,兴奋莫名。
“轩啊,你说,老头子过寿,我送什么好呢?”靖王停下饮酒,听远处有乐女吹奏的丝竹之音,感慨道:“这天下奇珍,可都在老头子的宝库之中了……我到哪再找一份诚心诚意的礼物呢?”
总是以黄金宝树什么,太俗气。好像他靖王府就只剩下了钱似的。而上次千秋节那盆橘树,实在让他尝到了“诚心诚意”的好处。
想到此,他又想起那个看似天真实则大胆又狡黠的丫头,眼中勾出一抹兴趣。问宋景轩道:“听说她买下了你的暗香来……如今已经扭亏为盈了?”
宋景轩撇了他一眼,知晓了他的心思,淡淡地道:“上次已经有了一株橘树夺了头筹,这次你总不能再搬来一盆。除非是真正的芝兰玉树。否则,堂堂靖王,不会惹人笑话。”
靖王嘟囔一声,将那琼浆美酒倒入口中,洒然笑道:“本王惹人笑话之处多了去了,又何惧人言。”他还是想说那个小丫头,叹道:“像她那样的小丫头真不多见……那韩家,呵,居然只肯让韩清元一人登门拜见,真是……啧。”
明明是那小丫头之功。韩家居然从不让那小丫头出面……这真让靖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韩清元上门,最多也不过是见到罗幕僚而已,但若是小丫头来了,王妃怎么也要见她一面。
救命之恩,花袭人完全有资格成为王妃的座上宾。
但韩家却只让韩清元出面。从不主动提起花袭人的任何事,这让靖王不知道说韩家精明呢,还是愚蠢——
或许韩家认为不提花袭人便不是要恩,从此以靖王门下之人相投,便能在王府这边落的一个懂进退的形象?而让花袭人出面,便总是提醒靖王要报恩,从而引起靖王不喜厌恶?
对此。靖王真的别无话说,只想呵呵几声。
宋景轩眼眸微动,道:“不是亲生女儿,怎好让她出头。”
“景轩你这‘出头’一词,一语双关,用的极好啊。”靖王感慨道。
出头。可为零头露面,又可为出人头地。
宋景轩淡淡地道:“你太无聊了。”
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居然进行着这样没有意义的谈话。按理说,他不是该关注皇宫大内,口称朝廷大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