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谁也不急,一个不急于放手,一个不急于挣脱,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任由笑意漫延开来,飘散在空气中。
初夏的夜晚,不知什么时候蚊子就蹿进了车,袁可遇眼明手快,反手“啪”地打了齐文浩脖子一下。
幸好还没吸到血。
擦手的当口,她额头上被齐文浩打了一下,这回溅了他一手心的血。
“谁的?”袁可遇摸摸额头,没有包鼓出来,也不痒。
“我也没有。”齐文浩摸摸脖子摸摸面颊,然后就发现了,蚊子咬的是他的眼皮。开头微痒,挠了后迅速长成一个大包,带累眼睛也睁不开。
袁可遇越看越好笑,按着他就给他的蚊子包上掐了个“井”字。
二号青年欢乐多,横竖都是二,傻到花钱请人坐内场欣赏自己喜爱的歌手。
“是吗?”齐文浩摸着那个“井”,“金钱的意义在于能换取到想要的快乐,我有快乐到了。”
“花惯了哪天没钱怎么办?”袁可遇想起齐正浩的威胁。
“每天都在挣,为了能多花点就多挣点。”齐文浩倒是轻松。
“哪有那么轻松……”袁可遇太监上身,替他着急,忧心忡忡的样子。
然后齐文浩忍不住就笑了,放心,可遇,为了你我也会努力的。
他俩已经错开散场的拥挤高峰,车子顺利地驶向市区,一盏盏路灯向后退去,电台放着歌,
“……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噢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噢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
☆、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袁可遇虽然不想在公事上跟齐文浩挂上钩,但禁不住所里领导走曲线,“小袁,你是技术骨干,又是组长,化工厂那边的事你跟那谁谁一起去一趟。”
所里既不要求你拿下这个项目,也不要求你特别做什么,按常规做事,还不行吗?
袁可遇只能答应。领导“公事公办”,她也能绕啊,玩心眼谁不会。她把事情跟齐文浩说了,“你就当不认识我,他们看着没戏就不会动脑筋。”
齐文浩说,“我们本来要找几家竞标,你们所在本地数一数二,愿意参与是好事,反正按流程走,我不为难。”
说是这么说,可人的本性没底,今天能打上招呼,明天可以打听底价,后来说不定干脆就要求拿下了。早晚有满足不了的一天,不如一开始别留缝给人。袁可遇一一分析给他听,“两个院合并后规模大了,但我们这边擅长民用。他们倒是一直做的工业,但规模小,没几件拿得出手的业绩。”学的都是一样的,但做过和没做过不同,做过的心里有数,哪条线可以踩、哪条不能。全按规范走谁不会,问题是其中差别大了,生产线产能本身有上限和下限,配套该按哪条标准走?放得太大是浪费,蓝图好出,落实到实物上每一样都是钱。不放,也是浪费,明明能达到的产量因配套跟不上被限制了。“别小看经验,经验是金钱换来、时间证明的。”
她说到工作时满脸严肃,一板一眼,跟平常完全不同,齐文浩觉得好玩,故意逗她,“他们来过几次了,我对他们印象挺好,年轻,有干劲。要是都不给机会,经验从哪里来?”
唉这事如果不扯上她,袁可遇才懒得管,她也是不想齐文浩吃暗亏。
袁可遇拿起写给齐文浩的纸,打算撕掉算了。刚才她一边说,一边把各设计院的优缺点列给他看,其中有两家外地的专业设计院虽然态度傲慢,但人家有那个底气。
齐文浩连忙抢下来,“我有用。”
“随手写的,不上大雅之堂。”袁可遇不高兴,好心好意说给他听,还不放心上。
齐文浩刮了下她的鼻子,“生气了?跟你闹着玩,我全听进去了。放心,我做事不凭感觉。”
“那还拿话堵我?”袁可遇瞪他。
齐文浩把纸收起来,“就是想看你眼睛圆滚滚的样子,现在更圆了,又大又圆。能竖起来吗?”他轻轻把她眼角往上推,作母老虎状,“杏眼圆睁?”
“滚!”袁可遇不甘示弱,回手用力按住他面颊,“嗯,小猪嘴。来,给大爷笑一个。”
齐文浩口齿不清地嘟囔,“到底是谁大?知不知道尊老。”
他俩闹了一会。袁可遇还是不放心,枕在他腿上看着他的笑颜说,“公是公,私是私。明白吗?”
明白,齐文浩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是,袁工。”
以防万一,袁可遇故意选他不在的时候和院里的同事去拜访。
出面来接待的是胡存志。找总工胡存志的人很多,筹建办会议室的四个角里都坐了等待的人,袁可遇他们也被安排在一旁。
现场的场地还在平整中,暂时不能派用处,齐文浩他们租的办公楼。齐文浩占一间,胡存志有一间,行政和技术的是大间,另外就是会议室了。
经济不景气了好几年,无论企业和个人大多抱持币观望态度,大张旗鼓肯做实业的不多,供应商们像海鸟看到了食物,盘旋着商量能拿到多少份额的订单。总算设计院跟别的商品不一样,供应商也指望工程师在清单中指定自家的产品,等弄明白袁可遇一行的身份后,他们围着袁可遇等顺便进行了二道推销。
胡存志知道袁可遇跟齐文浩的关系,越是这样越是有心晾着她。袁可遇原本无所谓,在这里坐着是出差,算在上班时间里。但眼看离齐文浩回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近,她难免有点急躁,问了几次办公室秘书,说的都是胡总现在很忙,暂时没时间见你们,你们最好还是坐在那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