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从后枕到百会穴一阵阵酥麻,在天灵盖一直传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彻底放松下来了,好吧,顾莞什么都知道,她最懂他,她就是那个知冷知热的人。
谢辞不装了,他往后一仰靠在她竖着的小腿上,等她按完了,他一个翻身,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顾莞微笑摇头,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搂着,没说话,让他埋着。
两人静静地偎依了一会儿,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谢辞头一动,坐直起身了。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撸了一把长发,“没事,其实我也没有很难受。”
谢辞淡淡说:“他是个什么样的,我早就知道了。”
老皇帝是个什么货色,谢辞早就心绪清明了,唐王所说,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谢辞觉得自己还挺平静的。
他对这个话题已不欲多提,想起张宁渊他们,心口一热,他感慨:“还好有宁渊他们!”
“也不知张宁渊把我爹和哥哥带到哪里去了?”
不过不必说,肯定是好好安葬了。
谢辞不禁露出一抹真正的笑,因为他的发小们,“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有点激动,很想和张宁渊他们重聚。但可惜,怕连累他们,襄城侯府虽是长房承爵,但张宁渊父亲胎里带出的弱症常年卧病一直在家,侯府靠的是他叔叔吏部尚书如今已经入阁政事堂的张元让张尚书,先前打谢辞耳光那个。
谢辞现在就生怕别人想起
旧事,哪里还敢联系,就私下探过一下市面消息知道张宁渊无碍就罢。
其他几个发小情况也大同小异,毕竟昔年谢信衷是保皇党阵营,谢辞交往的也都是这一圈的勋贵同龄男孩。
顾莞侧头想了想,她觉得,稍微小心一点打探一下张府还可以的……吧?
不过还没等她想深入一点,谢辞忽笑了起来,回忆道:“你不知道,咱们成婚时候,他们几个的随礼都还欠着呢!”
不是侯府贺礼,而是几个发小之间的私人随礼,那时候谢辞满心郁闷不肯成亲,送了好几个都给他挑剔丢回去,最后张宁渊他们骂他说:“等着吧,老子先欠着。”
想到这里,谢辞忽握着顾莞的手,他抿唇笑,那双点漆般的墨瞳映着天光和红木大屏风像枫叶一样柔红灿亮,他小声说:“莞莞,等以后找娘,再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好?”
过去那个婚礼,固然红烛高照满堂喜庆宾客临门,但却因为当时他的不懂事,很儿戏,留下了许多遗憾。
更重要的是,谢辞总有一种他的人生被那场意外剖成了两半的感觉,他和顾莞真正的相识想醒心生好感种种携手相恋的辗转旖旎,都是在后半部分的。
他想重新办一次婚礼,真真正正迎娶她,两人携手走过红毯,三拜高堂,合卺交杯,用那缠着称心如意结的喜秤挑红盖头,最后圆房。
像每一对夫妻一样。
此时的谢辞,想起圆房
的时候,不像先前每次午夜忆起那般羞涩蠢动,不带丝毫情。欲的,他认真的,虔诚的,期盼着两人有一个两情相悦的真正婚礼。
他很甜蜜很期待,拉着顾莞的手,“你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
说的婚礼上的。
喂,这就定下了?不过顾莞翘唇,侧头想了一下,“也行啊,到时候再说!”她呲笑了一下,他这一脸的甜蜜期待,她捏捏他的脸,“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谢辞眉目舒展,都有心思琢磨重办婚礼了,看起来没啥问题的,顾莞飞了他一眼,她心里还惦记着秦瑛呢,“那我去二嫂那边一趟了,你自己搞定,把头发擦干睡会儿吧,听见了吗?”
谢辞长发披散,很有一番惊艳,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她把手上棉巾套在他脖子上,拍拍他的狗头,一撩裙摆站起身,这裙子叮叮当当漂亮是漂亮了,可惜麻烦。
谢辞一听二嫂,立马就回神了,他也跟着站起身,他想一起去的,但他小叔子一大清早的,过去并不是很合适,于是说:“行,那你去吧。”
“有什么你回来喊我!”
“赶紧睡吧你,用不着你。”
顾莞白了他一眼,挥挥手就走了。
……
顾莞先回院子,把暖亮色的褙子裙换下来了,换了一身像平时一样的青衣劲装,想了想,捞起一件厚绒大斗篷,挎在手弯里。
过到去的时候,秦瑛正在屋顶上喝酒。
天色渐渐亮了
,辰初上下,不过今天没有太阳,呼呼朔风刮过屋檐瓦角,吹起浮雪,衣袂猎猎仿佛要吹飞出去一样。
秦瑛坐在屋脊后的避风处,飞檐和厢顶相交的一块不是很大的瓦顶,她独自坐着,灰黑的瓦脊白的雪,手边放着五六个一掌高的褐釉酒坛子。
她自己一个人,喝了两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