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温衡着一身夜行衣,独自翻进了公主府的内院。
公主府的防卫十分松懈,他也并不意外,径直向院子中心的凉亭走去。
陆时婳正坐在凉亭的石桌旁迎风饮酒。她有些微醺了,懒懒地趴在桌上,露出一截柔若无骨的手臂。
四周的人早已被她遣散,温衡走上前去,坐到她的对面,没有说话。
陆时婳见他来了,又坐直了身子,替他斟了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
温衡看了那酒一眼,却没有动。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见他防备心甚重,陆
时婳低低笑了:“今日之事还有颇多疑点,你需要和我好好谈谈,对吗?”
温衡没有反驳,而是开门见山:“若我猜得不错,此事你本是与陆时安联手,却忽然反水,是不是依依许诺了你什么?”
陆时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么快摊牌多没意思,来陪我喝酒。喝一杯,我便说一句。”
温衡凝视了她半晌,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她这才吃吃笑了起来,说道:“是你的依依主动上门来,以整个元氏的忠诚为代价,让我救她大哥呢。”
温衡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她应该依赖我的。”
陆时婳道:“你装得也忒像了些,现在你表面看上去也没有什么能倚仗的,她自寻出路也是正常。”
她用手臂撑起身子,问他:“说说吧,北狄的刺青怎么回事?”
温衡十分坦然:“尸体是我调的包,送陆时安的一份大礼。”
“江湖朝堂勾结之事不在少数,只是牵扯出追魂宗一事,即使会让陆时安元气大伤,却无法动摇他的根基。”
“但若是涉及到北狄细作,此事的性质就变了,扣上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陆时安绝难翻身。”
陆时婳“啧”了一声,似乎讶异于他的盘算:“狠还是你狠,我说,你就这么恨他?就因为他跟你抢你的依依了?”
温衡睨了她一眼,露出不屑的表情:“怎么?你心疼你的好皇兄了?那你大可以和他联手,看看能不
能斗得过我。”
陆时婳连忙摆手:“别!可别!你自小就智计无双,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若知道你是今日的黄雀,也就不主动跳出来做那螳螂了。直接让你这黄雀把蝉一锅端了,我还省事。”
对于她的有意恭维,温衡只是轻哼一声。
“若不是我自小就了解你,还真有可能被你给骗了。这般恶劣的性格,也不知道宇文意究竟是怎么忍受你这么多年的。”
陆时婳两手一摊:“各人口味不同嘛,念章就是喜欢我这样的。”
她看起来十分得意,似乎温衡刚才的话还是在夸她似的。
温衡有些无语,只对她道:“你要做什么都随你,只一件事,别拖累元家,别伤到依依。”
陆时婳一脸揶揄的神色:“表哥~自你进京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你一心全是表嫂,让妹妹我好生伤心~”
趁着温衡的嘴角抽了抽,她继续道:“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如今各方势力已然入局,涉及皇权斗争,我等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表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尽量不牵涉元家,但你,也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温衡明知她又在算计自己,想蛊惑自己许下承诺,但毕竟是血亲,元向依又误打误撞和她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得叹了一声。
“依依相信你,我自然相信你。时婳,你和依依都是不一般的女子,只管放手去做
就是。不论结果如何,万事还有宇文意和我。”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边思索着边道:“说到底,即使我洞若观火,还是不得不被你利用,你把那令牌拿出来不是给别人看的,正是给我,对不对?”
“借江南温家的势力,斩断陆时安的臂膀,你倒是惯会借刀杀人。”
见她并不回话,他才发现,陆时婳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宇文意自她身后默默现身,为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将人整个裹了起来,才打横抱在怀里。
陆时婳的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宇文意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他向温衡点头示意,温衡也同样还礼,他这才抱着陆时婳,转身向院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