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松咬紧牙关,将颤抖的呼吸努力平息。他抬起手来,将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去。
“就算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也可以吗?”
“可以哦。只要前辈感觉和我呆在一起可以安心就好了。我也只想给你这样的感觉而已,我喜欢前辈嘛。”
黄濑这么说着,闭上眼睛等待着笠松的回应。
他安静地等待着,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让冰冷的门扉慢慢冷透了自己的手心。他有些艰难地笑了笑,后退一步,发现自己脚下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面前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他想要微笑,他知道自己应该微笑,和那个时候一样,毫无困难地微笑。但当他面前出现了那双他一直都在等待的双手时,黄濑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抱紧了对方,在感受到自己怀里的真实触感之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心中的黑洞,似乎就这么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见之光
在黑暗中等待清晨的到来,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
浓稠的深夜中所蕴藏的那团死寂,在周遭一点点丰富起来的声响中慢慢退却。远处鸡鸣的声音,街对面小狗撒欢的声音,鸽群振翅飞过天空的声音,隔壁家主妇起床准备早点的声音,楼下晨跑的学生轻轻关上房门的声音……
在那之后,清晨的光辉会透过淡黄色的窗帘洒在自己的床铺之上。还未带上温度的光辉拂过高高隆起的床铺,印在自己偶然放于床铺之外的手背上,与窗框的影子一起形成了色彩柔和的明暗对比。
至此,新的一天便开始了。
笠松神色平静地坐在餐桌旁。方形的白橡木餐桌对于一个人来说稍微偏大,空空荡荡的看着很是可怜,倒是那些安然放置于桌面正中间的物品稍微改善了一点这种情形:那一排调味瓶都按照高矮的顺序排列成了一排,井然有序地透过各自瓶顶上的那些圆形的小孔散发着各自独有的香味。
笠松安静地咀嚼着,沉默地将面包咽下,顿了顿之后,摸着右手旁的白瓷杯子将最后一点牛奶咽下了。
“我吃饱了。”
用杯子旁的纸巾擦了擦嘴之后,笠松在满室安静中这么说道。而这房间中唯一敢于回应他的,却也只有在他对面两米远位置上的那个擦得晶莹剔透的水龙头中滴下的一滴水而已。那水珠直直地落在下方水池中已经盛了半碗水的白瓷碗里,发出了哒的一声轻响,并溅起了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笠松将餐具收拾妥当,从座位上站起来之后,稍微侧转了身体。他绕过餐桌,走着直线来到了水池边上,毫无多余动作地打开了水龙头,微微弯腰就开始了今天的清洗活动。
滤水的金属架子就放在手边上,笠松不用看就能将餐具尽数放在妥当的位置上。他扯过一旁挂着的擦手毛巾,将手仔细擦干了。
感觉到手指甲的长短还未到需要修剪的地步,笠松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是平日,此时他大概会打开电视听一阵子晨间新闻,并在同时做做家务,但今天例外。今天有很重要的外出计划,因此平时的习惯只能暂且丢到一旁去了。
今日选的衣服是带有特别触感的纯黑色西服,指尖触上去会感觉到一种冰凉的触感,就像是碰到了柔软的铁器一般。这是笠松买过的最贵的一件西服,因此光凭手感就能将它与其他廉价的工作服区分开来。他换上配套的白色衬衣,也认真地系好了领带。整理的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笠松的动作不可察觉地顿了顿,曾经,他的领带都是有人专门负责的。
那个人总会嘟囔着这种小事只要交给我就好了,就这样让前辈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充满我的存在吧。虽然口头上一直都会训斥你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呐,但事实上那个人却的确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至少现今这种什么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情况,笠松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
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可以走很久很久,直到自己死去为止。
将外套整理妥当,换上昨晚仔细擦拭干净的黑皮鞋时,也顺带将裤脚整理妥当。笠松将鞋柜上摆在老位置的墨镜拿起,戴上了。因为一些原因,他并不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的脸,因此墨镜是很好的一种伪装。
笠松向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别——
“我出门了。”
然后神色轻松地关上了房门。
在那之后,他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绵绸一般,从天空铺洒了下来。
笠松想,此时的自己一定很可笑。
穿着最正经的一套西服,戴着充满了神秘感的墨镜,手里却举着一把鲜艳夺目得仿佛儿童伞一样的亮黄色雨伞。这样的配色在别人看来,一定像金子掉在了污水沟里一般可惜吧。但没办法,如今家里只剩下这么一把伞了。
当初的确买了两把伞,一把亮黄色,一把深蓝色。就笠松的工作环境以及工作内容而言,明明那把深蓝色的雨伞会更适合一些,但最终却因为一个奇怪的理由被分配了那把亮黄色的。
【看到亮黄色的话,就会想到我的吧?我也是哦,只要看到大海的蓝色,就会想到你。
正是因为在下雨天这么糟糕的时候,才更加的想要见到前辈你呢。因此,哪怕只是雨伞也好,哪怕只能看着雨伞想想也好,我的心情会因为你而变得好一些哦。】
明明是歪理。但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害羞着,却还是认为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充满了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