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一年前丹市大火唯一的幸存者,三度烧伤伴有吸入性损伤,在医院住了半年才回家。
火灾带给他的伤痕如影随形,双腿增生瘢痕色素沉淀,手上皮肤白,面部毁容。回家后他足不出户,靠在网上接单和以往的一些积蓄过日子。与好友的联系骤减,不主动联系,回复仅为“嗯嗯,知道”一些看起来较为敷衍的词。与父母倒是一个月联系两次,作用仅仅是告知他们自己还活着,不用担心。
不论白天黑夜,他永远拉着窗帘,房间里只开一盏小小的灯指引方向。在看不清自己的黑暗中才不会觉得自己是怪物。
他努力地想要习惯现在的模样,但他做不到,连拿起镜子翻转过来看脸的勇气都没有。一年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到极限了,个人努力适应,心理治疗,植皮手术,该做的都做了,连他之前的一半都未恢复。
他平静地坐在电脑前想找一个好日子结束自己的生命。无意中看到全网爆火的消息,三个月前轰动社会的案件中的路人女孩恢复容貌了。
何伟记得那件事,那个跟他受到相同伤害的女孩。
她现在恢复了何伟不敢相信,他点进视频,如果是博人眼球的消息,他必骂之。
这则视频是一期总结视频,从事开始讲起,到安雅的每则动态留言,最后是她开直播的录屏。
何伟暂停视频,凑近屏幕端详她的脸,真的恢复了
这一刻他死掉的心突然悸动,他也能恢复他反复观看安雅的直播视频,确定是国内进行的手术,一项还未针对大众的试验项目。他查到了这个手术的对外资料,但上面并无报名方式。
要不要联系她问问开头该怎么说女士小姐还是u主
何伟太久没对外沟通,一时间竟有些胆怯,不知如何开头。他在房里走来走去,写了四五版开头,选了一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了过去。
之后便是无止境地等待。
这种等待让他从激动的情绪中逐渐冷静下来,开始了自我否定,她不会看私信的吧,她会告诉他吗他能申请上
心头乱遭遭的。
叮,电脑响了一声,何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他扶着桌边站稳,右手颤抖地按鼠标,网页右上方的私信图标上多了一个红点。
有信息
他点开一看,安雅给他回复了
“你好,你的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两天后我会去医院复查,到时候会问问我的主治医生看怎么能帮到你们申请资格。就算未申请上请你一定不要放弃等待,我相信不久后这项技术会在全国出现,我们终有美好的未来。”
“是吗我可以期待一下”何伟低声低喃,不禁潸然泪下。
嘟嘟,嘟嘟,电话响了。
是母亲的来电。
何伟擦干眼泪,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接起电话。
“妈,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何母小心翼翼地问询声音,“你在休息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刚刚在厕所没听见。”
“哦。”何母思考措词,停顿了一会儿,“我,我刚刚看到一个视频,里面那个女孩是几个月前路边那个的受害者,你还记得吗她恢复了,听她说是参加一个临床项目,我今天去医院帮你问了,胡医生说他知道这个项目但是没有名额,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我和你爸都不会搞那个网站,你去看看那个视频,问问那个女孩”
何母说得很委婉,她深知儿子在灾后出院的精神敏感程度,尽可能不刺激到他。她今天也是太激动了,看到一丝希望。
电话那头传来抽泣的声音,何母焦急地问“伟伟,你怎么了哪里疼吗我和你爸马上赶过去”
“没事,我没事。”何伟吸吸鼻子,“我已经问过了,她过两天回复我,她也要问问她的医生。”
“这样啊。”
何伟又说“妈,我想吃你做的肉饼了。”
“恩,明天给你带来。”何母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一听就是捂住嘴巴在说话。
意识到母亲在哭,何伟手足无措,他只会呆呆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去睡觉,妈,明天见。”
“恩,明天见。”
何母开心地擦干眼泪,高高兴兴地去做肉饼。
何伟躺在床上回忆刚刚的对话,只听声音他都能想象母亲的表情。开心,落泪,激动,为他担忧的神色。
他因为过度敏感而拒绝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或许应该勇敢点,试试吧,明天试着迈出第一步。
他起身抽出抽屉里写好的遗书,把它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重新回到床上,期待明天的肉饼和安雅的回信。
安雅定期去医院找主治医生上交记录。
文医生收回记录本,又给她本新的,还打趣她,“安雅成名人啦。”
安雅大方承认,“巧合,巧合。都是托文医生的福,不是你推荐我去,我也不会恢复面容,成名人啊。”
文医生摆摆手,“你自己的决定,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安雅问出今天的重要问题,也是帮后台私信的众多烧烫伤患者一个忙,“文医生,这个项目还差志愿者吗如果不差的话,还有多久会推广有很多跟我一样情况的人私信问我。”
文医生回忆了一下,遗憾地说“已经结束了,二期,三期招满。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推广,你让他们注意一下新闻,最近好像会有内容播报,是好事哦。”
安雅与那些人交流时能感觉到他们的急切与羡慕,现在听闻已经结束,不免有些失落,她收起情绪,回答道“真的吗我去告诉他们看新闻注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