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庸在他离京之前接触了傅长熙几次,傅长熙最后没拿红夫人身亡的真相来换取陈家的支持,而是以陈家安分守己待在盛京,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跟他讨要结果来镇住蠢蠢欲动的陈家。
来日方长,总有用得到陈家的地方。
涂殊途顶着一张冷脸,将这次带出来的大理寺新分派给自己的几个盛京少爷给撵出去巡营,回头和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的一男一女说:“我就想不通了,你们俩想一块出来就自己走啊,非要带上我做什么?”
傅长熙将这一带的地形图端放在涂希希手中,抬头正儿八经地涂殊途说:“她说不想暴露,会给你添麻烦。”
涂殊途道:“不想给我添麻烦不要假扮我啊,假扮个别的不行?”也让他歇歇。
出个门还要管上头硬塞给自己的纨绔子弟,他真的受得够够的了。
傅长熙正色:“你现在在大理寺的时日比我多,为何不能让她假扮个别人心里没数吗?”
殊途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视线紧盯着手心上摊着的地图的涂希希,半晌后大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姐姐重新恢复从前的状态,就会变成这样——她一旦从自己的负罪感抽离出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约束她的本能了。为了帮助傅长熙可以更快地摸清楚隐藏在长亭军旧部当中的势力,她几乎将和长亭军旧部相关的所有案件全部都理了一遍。
短短几个月期间,她便利用兵部穆云青等人查清楚并翻了被傅辛压下去的几桩已经被定死的案子,顺利把傅辛埋在京中势力拔除了大半。与此同时,傅长熙那边从傅辛特地布置出来藏东西的京郊别庄内找到了另一对一真一假的虎符,当晚傅辛便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一时间,盛京当中开始盛传卫家遗孤在圣上替卫家平反之后,开始报复当年陷害卫家的人。卫家遗孤的凶恶程度堪比监察司杨天颖,名声大噪。
这个卫家遗孤,指的就是原名为卫殊的涂殊途。
“有大理寺做靠山,卫家遗孤再凶也只是帮朝廷办事。可要不是大理寺的卫家遗孤在闹,事情就两样了。”傅长熙一想到这点就有些惆怅。
只有私底下他们几个才知道,涂希希做这些哪是报复,而是在帮他。
涂希希察觉到了弟弟的视线,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殊途有点糟心,说:“收敛一点啊,拜你所赐,我现在在盛京传闻当中都和杨天颖相提并论了。”
涂希希没当回事,说:“你本来就凶,别赖我头上。”
殊途深吸了口气,脸色立刻冷了几分,正要发作。傅长熙忽然绕过他走到涂希希面前,将人拉起来,说:“行了,你就别刺激殊途了。你光顾着查案,不知道案翻案后殊途要面对朝中多少人的白眼和送小鞋穿。见好就收吧。”
涂希希一顿,仰头看傅长熙。
“谁给殊途穿小鞋了?”
傅长熙拉着她的手肘,将人拖起来后,左手捞了一旁的披风,替她披上说:“外头落雪了,出去走走。……我慢慢和你说。”
涂希希的状态不太对劲。
傅长熙早就察觉了,这一趟带上殊途,也是为了这个。她这种想要耗尽一切的拼命劲儿,也就殊途能稍微镇一镇。
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把相关案件全部都理清楚了。就像是生怕晚一步让人反应过来,他们就会功亏一篑似的。
北方的雪水汽不重,只是风有些干冷,四周很安静。
适合低声说话。
两人小声说着殊途近些日子以来被挨个找上门来的文官们刁难的事,时不时嘲笑两句。
半晌,傅长熙看着被自己拖着的涂希希,忽然正经说。
“你用不着这么急,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涂希希愣了一下,回神稍有些急切地和傅长熙解释说:“我只是觉得……”
傅长熙忽然将她带了一下。涂希希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撞在了傅长熙身上,这动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她下意识皱眉,本能觉得傅长熙那不着调的性子又发作了。
“在说正事呢……”
傅长熙说:“饶了我吧,出门走走还说正事。我们之间除了正事,不能说点别的吗?”
涂希希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那也没别的好说了啊……”她被迫躲在盛京涂家七年,七年的时间让漳州的生活已经成为了模糊的过去。前阵子回漳州祭拜完父母之后,她和殊途都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
现在殊途已经有了今后要走的路,而她……
傅长熙低声说:“在西南大境的时候我和你说的那番话,你是不是都给我忘了?”
涂希希立刻回。
“没有啊!”
傅长熙道:“不是让你替我家翻案的话!”
涂希希当即摇头。
傅长熙松了口气。
“没忘就好。现在我东奔西走地没什么着落,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你再给我两年时间。”
涂希希:“……什么?”
傅长熙说:“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回来娶你。”
涂希希:“……”怎么说这个了!
傅长熙笑了声,抬手捏了捏她有些呆愣的脸庞,又舍不得放开似的轻蹭着说:“想娶你过门,行不行?”
涂希希这会回神了,抿嘴腼腆地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总是喜欢先说点什么绑我呢。”
傅长熙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