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都是真话,否则今晚不会连兵部尚书钟信都来找我们少卿大人。”
陈世友紧抓住牢房大门,短促地追问。
“只有钟信?”
涂希希歪了他一眼。
“是啊,只有钟信。”
陈世友眼神都直了,神色开始惶恐不安了起来。
看陈世友如此惊惶不定的模样,涂希希觉着现下就是好机会。
“你私藏的东西……”
她话音未落,陈世友突然大声道:“对!你不是想要卫显英的遗书吗?我藏在了另外的地方,你若是帮我一个忙,事后我便把遗书给你。”
那一刻,涂希希感受到了傅长熙说的那句——他会顺求你的欲念来控制你帮他做事的含义。
父亲的遗书不重要吗?
很重要。
但她不愿意照着陈世友的话去做,那不是父亲所希望看到的。
涂希希笑了起来。
“我忽然觉得卫显英的遗书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陈世友像是被她这句话扼住了喉咙,突兀地瞪大了眼睛。
“你……”
涂希希侧眼往宋于新那头看过去,却见宋巡捕依旧一脸淡漠,似乎对陈世友的模样半点兴致都无。
她忽然想起,宋于新最想知道的,是他们的江大人为何而死。
她当即提了口气,又开了口道:“对了,江大人是否同您说过这样的话——‘我早就说过,你不该留在军中。我让你好自为之,你就这样做的吗!’”
和江行当时说话的口气比起来,这道声音显得更加的冷酷无情。
陈世友从慌乱的情绪当中抽身,脑海中回忆了那晚情形。
江行当时非常生气。
他们从七岁那年开始,便一起长大。陈世友很清楚,江行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轻很淡,除了江行自己之事。
起初,是他故意用江行练武的木刀打伤了自己,才让江行勉强和自己成为了唯一的挚友。
世人都觉得是江行在怜悯自己,将他带在身边,他才有后来的成就。
但陈世友并不这么认为。
所有的机会都是他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期间江行没有出过任何力,甚至他还拖自己的后腿。
知道自己为了留军中,用了什么手段之后。他永远忘不了江行看自己的眼神,以及说的那句话。
“陈世友,你不适合军中。你若是不想回家中,我找人帮你在朝中谋个职位。以你的能力,文官更适合你。”
这就是江行,多么自以为是的人。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他愿意不愿意。
“果然,小侯爷不来见你是对的。”涂希希说,“真正冷酷无情的人,分明就是陈大人你啊。”
陈世友一时间有些恼怒。
“你又知道些什么?”
涂希希道:“你太卑微了,又太无情了。任何人对你的好意,你都能当成人家是在害你。”
“窥视一个人隐私,是不是能让你更有安全感?特别是江行的隐私。”
刘奇说过陈世友的这点癖好,是从江行身上开始的。一个人平白无故不会去探他人隐私,尤其是光明磊落自信之人,对自身道德品行有极高的界限。
但是像陈世友这种本身长于算计之人,窥探他人隐私几乎是一种刻进骨血里的本能。
“好意?”陈世友冷笑,“不过是觉得我碍眼而已。他江行堂堂名门之后,却每次都有人将他和我这种人捆绑在一起,只会觉得恶心吧。”
“他几次三番想要将我驱赶走。就像当初江家人想要驱赶我家人一样。可我不是我家中人,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涂希希道:“江行在信中说过这样的话?”
陈世友道:“他知我秉性,且当时军中所有出去的信件全都过我之手,怎么可能说那么明白。”
涂希希看他脸色,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陈世友。
“但你还是不放心。”
陈世友看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涂希希第一次看到的苦涩的笑意。
“你不会懂的。当你最崇敬之人全盘否定你的那种绝望。”
涂希希非常意外。
她忽然又想起来先前还在长亭侯府大门之时,傅长熙对宋于新说过那句话——你被陈世友拿捏了,他最明白你对江行之心情。
她以为只是字面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