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底气!好胆色!果然与三年前的阿霜不同了。”迢娣举杯与她对饮。
饮罢,她又用玉指摩挲下巴,狐疑地打量她:“怎么出城?要我们怎么帮忙?”
“不用帮忙。”
酉时,白衣少女果然立在枯井边,风拂过衣摆,在黄昏荒凉的大泽旁像一株纤弱出挑的芦苇。
沉霜雪和两位好友日夜兼程疾行七日,抵达中洲北边境,潜入沙陵鹜野。
大漠,黄昏。
黄沙散漫,孤烟袅袅。
一座庄严森然的城孤无傍依地盘踞在荒漠之中。
三人戴了些魔族配饰,将气泽掩了,又变换了形容。
他们在众魔卫的虎视眈眈下走进了庄严肃穆的高大城门,穿过异域风建筑林立的城市,径直溜向魔宫。
这座魔宫通体玄色,像是完全用精铁铸成,高百丈。
宫顶布满尖刺,冷气森森。
用药香迷晕一众魔族侍卫后,沉霜雪轻功先行溜进魔宫,怎奈迢娣前脚才踏入,便误触了机关。
巨大的天花板瞬间裂出百十条缝来,万丈高的百道魔泽巨墙从天而降。
沉霜雪尚在里头,眼瞳中巨墙疾放大,其之快,就算她师父来了也无处躲避。
浑身剧痛,眼帘中一片血红,那是她的血。
她被重压在地上,模糊的视野中,岳项明背着迢娣冲了出去,背上的迢娣已经昏迷。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那两道身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浑身剧痛难忍,动弹分毫便是劈筋裂骨的痛。
耳中混乱的脚步声、嘈杂声越来越大,震得她头痛。
机关触时出毁天灭地的动静,此刻定是被魔族现了。
她深知自己即将命丧此处。
晕过去不知多久,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远处紫黑乌云交织的天边一道清光大闪,在空中爆出几道细密的剑光,占了半边天幕。
身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响,直到某一刻戛然而止。
她的视线从地面向上望去,一道玄衣单薄的影立在距她只有咫尺之处,少年身上鲜血啪嗒啪嗒滴了一地,和她的血融到了一起。
她艰难地仰头,视野却血红一片,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身侧一道剑光颇刺眼睛。
疼痛像粘稠的液将她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她很疲惫,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清风山清风斋的榻上。
清风山清风斋,她以前也是随师父来过一二次的。
隐居此处的清风老人神通广大,医术高明。
她颇景仰他的极乐观的处世和清幽的生活方式,故而对这里古朴简单的木制陈设印象颇深。
但不知昏迷之后是如何来的此地。
她零星醒来过一两次,浑身却动不了,只能微微抬起眼皮,转动眼睛。
她居然看见往日对她冷脸相待的精英弟子墨寒秋守在榻边,形容枯槁,万分憔悴,两眼遍布血丝,温热的泪如穿了线的玉珠不断地滴下来,身侧斜放的一把剑颇为晃眼。
看着他那一张脸,魔宫中那少年的脸轮廓终于逐渐清晰起来,竟与他的完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