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时心里难过,道过几声歉,便在她送客的话语里离开灶房。
这让我的心情很久才平复下来,回夹层的房间里躲到天黑,我心想白天逃不掉,现在晚上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了,趁乱还逃不掉?
我便再次鬼鬼祟祟摸墙而出,沿着白天走过的后院小路直奔后门,死死盯着近在眼前的出口,心想赵方羡有他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等我出去一定要把他……
“官爷饶命啊!”
一记凄厉的尖叫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回头,灯笼照不到的角落里,有男人女人的黑影在纠缠。
我分明听见有男人不停掌掴谩骂的声音:“让你偷我的钱!吃了豹子胆了!**!”
女人哭着求饶:“我没有偷钱!这不是官爷的荷包,是别人给我的……啊!”
我拔腿往回跑,果真看到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揪着阿莲不停殴打,我呵斥:“住手!放开她!”
那男人看向我,打个酒嗝:“你又是谁?”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我捏住鼻子后退两步:“你管我是谁,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个荷包,是你的嘛,就张嘴乱讲?”
他低头,用脚尖踢几下,粉色锦面上绣了一对鸳鸯,分明是女人才会用的款式。
他弯下腰睁大眼睛好好看了看,一下子急了,赶紧捡起来结结巴巴:“这这这!虽然这荷包不是我的,但你看看里边这么多银子,肯定是我的,她一个烧柴婢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我心想里边都是我装进去的石子,赵方羡估计是发现了才还给我,不然哪有这么好心,还能给我换成真金白银再还回来?
我冲过去抢走荷包松开绑绳,揪着两个角直接倒在地上:“你给我看清楚了,里面都是石头,怎么是你的银……”
男人随着降低的视线立刻蹲下去捡:“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我一低头,傻眼了。
落在地上的全是银子,没有一颗石头。
我赶紧蹲下身与他抢钱,他看到了,用力把我推倒,骂骂咧咧要来打我。
阿莲冲过来拦住他:“官爷饶命!要打就打我!”
她先挨了巴掌摔到一旁,我跌坐地上,眼见那拳头冲着面门过来,尖叫一声用双手挡到眼前。
似乎有用,拳头没落到我脸上。
我心慌意乱地睁开眼,有只大手牢牢抵住他的拳头,就在我鼻梁的三指之处。
那男人又打个酒嗝,骂骂咧咧起身打人,被一脚踹出几步路,摔个四脚朝天。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到赵方羡黑着脸皱着眉,冲那醉鬼讲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是谁。”
那男人嘶吼一声,跳起来要打赵方羡:“老子在右军呼风唤雨,还要看你是哪条狗?”
我生怕他也挨打,推着他离开,他振袖拉我走到灯笼照亮的廊下,霎时间两列士兵从身后的门里冲出来,对着那醉鬼伸去尖枪。
那醉鬼并不怕,反而训斥士兵他是右军的长官,我见他亮出腰牌果真是军营的,很是担心:“三爷我们不和这人硬碰硬了,万一又惹出麻烦……”
赵方羡不语,视线扫过我时眉头皱得更紧,紧接着与我身后说道:“麻烦舅舅殿后,我带她回去了。”
“你们走吧,这人是宗天泽旧部,正愁没理由收拾他,跟踪他这么久,总算找到机会了。”
苏声粗犷的嗓音传来,随后他如山一样的身躯与我擦肩而过,朝着那醉鬼按拳走去。
我还未看清楚发生什么,就被赵方羡拽着回到二楼的夹层里。
“等等!我的荷包还有……还有你的银子,还没捡回来……”
我跌坐在地板,下巴戳在锁骨,越说声音越小,并不是怕他,只是他当真给我换了银子,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赵方羡在低矮的房间里站不直,想坐下来,眼见地上都是灰尘,我赶紧解开头上的白布,擦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三爷请坐。”
他才暗叹气,迟疑地盘腿坐下。
“三爷今晚怎么又回来这里?”
我无处安放的双手偷偷揪住他的长衫衣摆,往他身边挪近了一点,他没有抗拒,而是心事沉沉的眸子凝视着我。
“我让你待在这里,是让你来惹祸的吗?”
我立刻退回去,撇开视线敷衍:“知道了。”
他冷哼一声,很是不满意:“晚上给我好好反省。”
我翻个白眼:“不送!”
他起身离开,挪开木板门时诧异道:“你是谁?”
门外沉默片刻,传来紧张细软的声音:“奴……奴家是灶房烧火的阿莲,来送还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