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基本上是太后在处理,北齐皇帝一病便是数月,好在最为北齐臣民忧心的皇室血脉一事,在这一年里终于传出了好消息,倍受陛下宠爱的理贵妃怀孕,并且成功地诞下一位公主。
或许因为这个好消息,北齐皇帝陛下的病也渐渐好了,北齐朝堂民间无不大喜,虽然理贵妃诞下的不是位太子,但是万千子民心想,陛下终究还年轻,只要有了开头,后面自然可以继续生。
这位北齐小公主的正名还没有取,而北齐皇帝和理贵妃私下却给这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孩儿取了个小名,唤做红豆饭,虽然这个小名儿实在是有够难听,大失皇家尊严,惹来宫里太监宫女不少议论,但终究是这样叫下去了。
听到司理理的话,北齐皇帝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女儿,微怒说道“这些小人儿实在是有够麻烦。”
司理理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笑盈盈的,暗想怀里的红豆饭,着实是替陛下惹了天大的麻烦,好在一切都平稳地渡过了。忽而她哀怨地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身材显得臃肿,扮足了一位产妇的模样,只是终究自己的肚子里没有个种儿。
她很清楚,陛下为什么今日冒着寒冷,也要抱着公主上城墙看这辆马车,因为那辆马车进入北齐境内后,便与北齐朝廷联系上了,北齐皇帝和她都清楚,那辆马车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而且……没有人看好他们还能回来,陛下大概……只是想那个南方来的男人能够在离开前,亲眼看一看这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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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墙外不远处的官道上,却是另一番景象。那辆孤伶伶的马车与上京城里出来的那列商队接上了头,范闲裹着厚厚的毛皮衣裳,难得走出了马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心里生出万般感触,一时间眼眶竟是有些湿了,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庆历四年春到今日,一晃竟也八年过去了,眼前的范思辙,已经从当年那个满脸小麻子,惹人生厌的孩童,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颇有大商之风的年轻人。范闲在这一刻,忽然生出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了抱自己的兄弟,没有说太多的话。
他们兄弟二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范闲从来没有少了对他的叮嘱与教诲,书信更是从来没有断过,他知道兄弟一人在北齐孤身打拼是怎样的辛苦,可是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他必须舍得也要忍得。
“哥哥。”范思辙看着久未谋面的兄长,又想着南方京都里生的那些事情,再想到兄长马上就要踏上一条世人所以为的不归之路,不由悲从中起,哭出声来,说道“父亲母亲都在澹州,奶奶现如今身体也不好了,你就这么去了,我们怎么办?”
“这死破小孩儿!”范闲心头微暖,却是咳嗽着笑骂道“说的好像我是去死一般,澹州那边父亲自然会打理,你若得空,也可以回去看看,代我尽尽孝……”说到此节,他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范思辙其实也清楚,在当下的局势下,兄长再也没有可能回澹州,因为陛下不可能允许他活下来。
“这些年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没有?”范闲不愿意兄弟见面,便陷入这等悲伤情绪中,强行转了话题,正色说道“此去艰险,我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要你准备的那些物事,可是用来给我保命的,你可不能当奸商。”
这笑话并不好笑,范思辙自然笑不出来,嗡着声音应了一声,那些物事都在商队里,商队要一直跟着范闲出北门天关,此时自然不用拿出来。
兄弟二人离开了车队,然后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阵话儿,不外乎是关于澹州,关于京都,关于父母,关于祖母,关于若若和嫂子侄子的事情。
将要分别的时候,兄弟二人才重新回到了车队之旁,范思辙想到一椿事情,眉头微皱,亲自从一辆马车里抱出了一个沉重的瓮子,抱到范闲身前,疑惑问道“这是大殿下从东夷城送过来的,说是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忘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么重……我可没敢打开看。”
范闲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旋即微微一笑,知道以自己的体力只怕抱不住这么重一个坛子,向着马车上招招手,对下来的王十三郎说道“来,既然你右膀子有些气力了,赶紧把你师傅抱着,你师傅太沉,我可抱不动。”
此言一出,车队附近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至于抱着那个瓮子的范思辙的脸色都忍不住变了,他怎么能够想到,自己抱着的居然是四顾剑的骨灰,这可是一位大宗师的遗骸啊!
王十三郎的脸色也变了,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过骨灰瓮,二话不说就回到了马车之中,范闲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叫苦,暗想这一路之上,难道要自己和死人天天呆在一起。
“为什么?”王十三郎忽然从马车上探出一张脸,微微皱眉问道。
“你师傅交待的,如果我要去神庙,就一定要抱着他一起去。”范闲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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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已经渐渐启程,缓缓离开的车队,跪在雪地之中相送兄长的范思辙,城头上的司理理眼中忽然生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悲伤之意,她转过头看着北齐皇帝幽幽说道“为什么他就不肯进京?”
北齐皇帝面色平静,双手负在身后,沉默片刻说道“他既然和庆帝有赌约,自然要愿赌服输,不肯为朕所用,又怎么可能入城?此去神庙,他让范家老二准备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一定成算,你不要太过担心。”
“可是朵朵怎么也不来和咱们说两句话?”
“她现在的身份是范闲的友人,这一点必须让整个天下都明白。”皇帝说完这句话,眼瞳里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便准备转身离开城头,便在此刻,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生出了淡淡满足。
城下正在离开的车队上,只见范闲在向着这边招手,脸上笑意十足。北齐皇帝微微一笑,正准备招手以应,却忽然现不大对劲,强行将手臂放下,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范闲放下了手,坐回了马车之中,看着抱着四顾剑骨灰一刻也不放的王十三郎,和正倚窗观故国风景的海棠,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女人们,兄弟们,再见。
再见的意思往往是不再相见,但范闲不这样认为,天底下所有知道他计划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认为他不可能活着从神庙里出来,但是……他不相信这一点,因为叶轻眉能,他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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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名朱雀记也用过……只是这两天是真写的有些糙,有些散,实在是很头痛,我低估了年节的繁忙程度,再加上自己总希望能在大年三十那天结束,谋一个庆余年的圆满,所以匆忙了些,这种想法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不妥……我还是得认真地从容地写,若大年三十写不完,宁肯多写几天也好。当然,我要还是期望,大年三十那天能刚好写完,我真的是很希望能有一个圆满,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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