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儿?”邱时闻叹息,“你意欲如何?”
胡葭笑了笑,“葭儿想等到槐月之时,离开相府,寄情山川,畅游江湖。”
望着胡葭离去的背影,邱时闻眯眯眼,表情变得锐厉起来。
三泉驿内逢上巳,新叶趋尘花落地。
圣上和皇后祭祀之后,便在京城的金水河边设宴饮和曲水流觞。京城贵妇及闺阁千金们,在金水河边放飞纸鸢、荡秋千。
胡葭原本不愿出门,如今她容貌损毁、面目狰狞,羞于见到生人。可相府的二小姐丽质聪慧,在京城中向来好名声,若是胡葭不出门,那些个贵女们自然认为邱慎宁跋扈自傲,善待不得自己毁貌的表妹。
清风徐来,胡葭的面纱被风撩起,她赶紧伸手按住脸颊。邱慎宁将纸鸢丢给贴身婢子,上前挡住他人的视线,“表妹,还好吧?”
“无碍,”胡葭隔着面纱触碰着脸上的疤痕,她的眼睛依旧清澈透亮,“表姐莫要过于担忧。”
邱慎宁别过身子,看了眼不远处的千金小姐们,大家虽未指指点点,但表情神态无一不是在瞧着好戏。
“听说,安宁王世子退婚了?”身着水青色华服的女子手绢掩唇,目不斜视。
“前些日子便听我兄长说起,”禁军副统领朱旗之妹朱玉浓,“相府表小姐被天火所毁,面貌丑恶令人作呕,安宁王世子得知后便请求陛下收回圣
旨,退婚。”
“相府表小姐也真是可怜,面容毁了,又遭世子抛弃,”礼部尚书千金谢瑜叹道,“若是我,便不好再出游,困死闺房。”
“那安宁王世子也算不得良人,”又有一家贵女说道,“只重外貌不重心性,眼见着娇美娘子变陋妇,便急不可耐地退婚。”
“可如今相府表小姐确实配不上安宁王世子,有碍观瞻。”朱玉浓瞟了眼胡葭的背影,“虽说安宁王夫妇早逝,但世子也承袭了爵位。”
“他虽无实权,却也守着爵位和财产,再者世子天姿隽秀、学识丰厚,大炎朝多少高门贵户上赶子想攀附他的亲事。”朱玉浓又道。
“见利忘道,重色轻义,就算再有学识又如何?”众千金回头,那是吏部左侍郎陈文举小女陈殊。
“林夫人这般维护相府表小姐,想来也是物以类聚吧?”朱玉浓意有所指,陈殊是位孀妇,今后二十又七,她的夫君七年前死于战场,这些年她带着七岁的儿子回到娘家。
朱玉浓嗤了声,又道,“只不过,她是婚前被人抛弃,而你是婚后死了丈夫。”
“玉浓,不得口出污言秽语。”谢瑜阻止她。
陈殊脸色沉了下来,她的夫君原本是常凛麾下的右将军,七年前大炎与西梁交战,不幸中伏身亡。
这才过了几年,战死沙场的将士便被人遗忘,还在寡妇伤口上撒盐。
“朱玉浓,你奚落讥讽我便罢了,为何要对保我
大炎江山万年百姓安康的将士侮辱至此。”胡葭戴着面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在场诸位还能在这金水河畔曲水流觞、赏春踏青,莫不是仰赖边境浴血奋战的将士。而你,有何资格对我大炎将士的遗孀品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