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栗坐在座椅上,聲音悶悶地問道。
她?的共情能力一直都很強,更何況她?知?道洛瑞安是位品德多麼優秀的騎士……而那時,他居然忍受著這般打擊與絕望嗎?
諾昂放下手裡的文件,銀眸注視著她?道:「據他的陳述,那時精神異獸還有能力隨時控制他的神志,如果異獸決定殊死一搏,待完全控制住洛瑞安之後,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身?邊的人?。」
「他不想將自己的親人?朋友,哪怕是任意一位陌生的路人?置於危難之中,你應當能理?解。」
艾栗理?解的,因此那時洛瑞安才會選擇義無反顧地將她?送出森林,自己則承受了極大的苦痛。
艾栗想起他疲憊的神情,布衫下傷痕累累的身?軀、以及克制而溫柔看向她?的眼神。
「……那之後,他就一直避開人?群,直到狀況穩定下來,才讓你們?發現了他的蹤跡嗎?」
艾栗問。
「是,將近數月,他一直都在荒林與雪原中徘徊。」
「……」
年輕而前途璀璨的騎士啊,持劍走入人?跡罕至的地方,忍受著孤獨與寄生在體內的異獸抗衡;清楚感知?到身?體一日日變為異形。
在那種絕望的境地,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當他一日日面對著終日不變的孤雁與飛雪,聽?著異獸在他耳邊的蠱惑,施加於他的幻覺與惡意——那些常人?難以忍受的一切,他是怎麼以人?類之軀抵禦這一切,並且最終戰勝它的?
艾栗想像一下便覺得身?周發冷,眼眶隱隱發熱。
抵達教廷後,見到洛瑞安的第一面,黑髮紅眸,笑容略顯靦腆的騎士告訴了她?答案。
「不是約好,參加完聯賽後,你一定會來北地見我嗎?」
他身?體裡寄生的異獸被洛瑞安暫且壓制下來,需要隔離觀察,一面特?質的玻璃隔開洛瑞安與艾栗。
洛瑞安身?穿騎士布衫,坐在內側,對她?展開掌中當初艾栗寫下的,那張寫有她?聯絡訊號的紙條。
「抱歉,這個我沒來得及用?上,幸好我們?能在這裡重逢。」
「我沒有失約,艾栗。」他笑說。
……
洛瑞安被接回教廷軍,或許是孤身?在外太長時間,一回到熟悉的地方,洛瑞安強撐精神與她?說上幾句話之後,便流露出倦意。
諾昂似乎有事叫她?過去,艾栗看了騎士長那邊一眼,囑咐過讓他好好休息之後,便起身?,洛瑞安紅眸睏倦剎那消失,喉結微動著喚她?:「艾栗。」
艾栗對他眨了下眼:「別擔心,我不會現在就走的,學長。」
洛瑞安一怔,感到被比他年歲小許多的女孩安慰,他眼底出現一種似無奈似溫柔的神色。
艾栗調戲了一下學長之後,笑眯眯偷腥貓的神情出門後便轉變為低落,耷拉著腦袋跟在諾昂身?後:「騎士長,寄生在洛瑞安學長身?上的異獸,有被除去的可能嗎?」
想起剛剛看到她?要離開,洛瑞安沒能克制下來的出聲挽留,這讓艾栗意識到,青年仍溫和的外表之下,有著一顆被孤獨腐蝕的心臟。
那樣優秀溫柔的騎士,不該一輩子被禁錮在牢籠裡面。
一想到洛瑞安可能會落到那樣的結局,艾栗就忍不住為他難過。
諾昂閉眸,沉聲回應:「精神系異獸本就罕見,此屬性?異獸與人?的共生,尚且沒有先例。」
艾栗失落:「……這樣嗎?」
「不過,如果他能承受的住,教廷的異獸學者提出了一個方法。」
諾昂停下腳步,銀眸垂落看她?:「菌類異獸與精神系異獸寄生於人?體的方式類似,教廷有替民眾祓除過菌獸寄生的例子,唯一不同的是,菌類異獸寄生後,本體並不紮根在人?的神經?之中。」
「學者提議的是,或許能用?祓除菌獸的方法解決洛瑞安的難題,困難點在於,只要異獸本體尚在,祂便會不斷再生,我們?只能嘗試用?祓除異獸組織的方式不斷削弱祂,令祂的本體虛弱,最後自主消散。」
艾栗茫然:「也就是說這個祓除,普通菌獸只用?進行?一次就好,但洛瑞安學長卻要進行?很多次?」
「這是一種手術嗎?過程會不會讓他感到痛苦?」
諾昂移開視線:「菌獸的祓除中,牧師們?會給被寄生者打上麻藥,但精神系異獸,智力極高,恐怕會在祓除過程中做出反抗。」
……譬如,在祓除開始後,刺激洛瑞安在換骨之痛中始終保持清醒。
艾栗從諾昂的描述中大概得知?了精神系異獸的能力,此時她?喉間凝噎,被自己的想像激得打了個寒顫。
看到艾栗的反應,諾昂按了按眉心,覆著鐵甲的手掌搭上她?的肩膀,似是安慰:「我不必對你說的如此詳細,這兩日事務繁多,原諒我的疏忽。」
「不,沒關係騎士長。」
艾栗忍著泣意,有些組織不了話語:「我只是在想……洛瑞安學長他什麼都沒做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
「你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不要有太大壓力。」
「好在他沒有喪失求生的意志,支撐到現在,我們?終於能為他提供有限的幫助。」
諾昂銀髮落在肩前,鐵盔響動,半蹲在她?身?前,銀眸與少女含淚的雙眸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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