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宋大夫又重复一遍。
他怔愣片刻,确定没有听错后,勃然大怒,“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想让堂堂一国太子做赘婿,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段日子以来,他人虽然看着冷些,但是待人斯文有礼,哪怕是莲生娘将他当成宋莲生,日日在他耳边念叨,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除却宋莲生,便是宋大夫见过最有教养的人。
眼下雷霆之怒,胜若千钧,岂是常人能承受。
宋大夫吓顿时得酒醒大半,背后冷汗淋漓,就连内杉都濡湿,因此愈发肯定,此人家世背景绝非他一个乡野村夫能够想象。
他又自觉命不久矣,若是莲生娘与桃夭将来能得他庇佑,绝不会再受人欺辱,也算是为妻女挣个安身立命的好庇护。
只是头一次做这种恶事,宋大夫终究忐忑难安,定了定心神,劝道:“先生方才也说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过是要求先生留下来做个赘婿而已。再说我那儿媳妇你也知道,人虽然有些憨傻,可心地极好,生得也美。”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桃夭的好处,口水都干了,见谢珩仍是不为所动,再加上屋子里暖和,酒意又涌上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连连,“若是先生不答应,就请先生立刻离开我家!”
他宋雁平就不相信,他能从桃源村爬到万安
县去!
说罢便要走,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恶狠狠添上一句,“恐怕就算先生能平安到万安县,到时腿也废了!”
*
竖子当诛!
谢珩看着醉酒后如同变了副嘴脸的的宋大夫摇摇晃晃出门去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自落难以来,他从不曾像今晚这般愤怒过。
可冷静下来,不得不认真思索去留问题。
一整晚他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宋大夫那副恶人嘴脸,到最后不知为何竟都变成小寡妇那日扑在他怀里替他挡那一棍子的情景来,一夜未能安寝。
次日一早,那胆大包天的竖子又来了。
谢珩原只当他醉酒才言语痴狂,尚有转圜的余地。谁知他一来,先是怯怯望他一眼,见他不语,开口询问:“先生考虑的如何?”
谢珩冷眼看着他没有作声。
他在屋中背着手徘徊片刻,问:“先生为何不肯娶?难道是我儿媳妇生得还不够美?”
沉静下来的谢珩就事论事,“她便是天仙下凡,我也娶不得。”
他这一生,要娶什么家世的妻子,纳什么妾室,都与国运息息相关,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如像他父亲那般过度沉迷情爱,竟荒唐到夺臣妻,逼死臣子,被世人所嘲讽至今,成为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更何况还是让他入赘,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如此一想,他心底对小寡妇的那点子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既如此,”宋大夫见他不肯,冷笑,“那就请先
生离开这里,先生赊欠的医药费某也不要了。”
谢珩闻言,扶着床站起,可左脚才擦着地面便剧痛难忍,莫说走,半步都移动不得。
他从未试过这般窘迫过,一时之间,心中起了杀机。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小寡妇叫宋大夫吃完饭的声音。
宋大夫瞥了谢珩一眼,“先生可好好考虑,待会儿我再来。”
直到门关上,强撑着的谢珩跌回床上,他掀开裤脚,见雪白绷带渗出血渍来。
大胤的太子绝不可能是个不良于行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