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怀么?”
“太丢人了,上一个才四个月不到……”
她没喂奶,但到时谁都能算出来,大的还未断奶,小的又在肚子里了。
陆璘低沉地笑了几声,回道:“我依你,你也依我,再来几回。”
施菀红了脸:“你怎么又这样……”
新婚时受够了他的苦,在江陵时日日在一起就不这样了,她以为他是改了,结果现在还这样。
她回道:“你现在年纪大了,可不比以前……要节制……”
“从成亲便要说我年纪大,我让你看看我年纪大不大。”他语中尽是不服,咬牙道。
后来她才知何为“祸从口出”,他自尊心还真是强,变本加厉,惹得她哭着认错才算完。
……
施菀回来十天后,便是绵儿出阁。
出阁前一日,许多大家闺秀手帕交来同绵儿说话,到了傍晚,陆家上上下下都在忙,做婶子的过来说些关照不舍的话,再送些嫁礼,施菀也送了。等到夜深,奶娘来告知,雨杏知道大姐姐第二日就要离开陆家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她没办法。
施菀便过去领雨杏回来,到绵儿房中时,里面也没旁人,绵儿坐在床边,雨杏竟大剌剌摊着奇怪的姿势睡在绵儿床上,绵儿正低头给她盖被子。
施菀进房来,才要说话,绵儿朝她“嘘”一声,小声道:“才睡着,二婶先坐一会儿。”
施菀便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待床上雨杏没了动静,才
低声道:“这孩子不省事,今晚还缠着你,你明日要一早起,早该睡了。”
绵儿回道:“我要睡也睡不好的,再说以后难见到,我也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施菀笑道:“她一个眼里尽是吃和玩的小孩子,劳烦你愿意带着她,她没有姐妹,你待她又好,她便黏着你。”
绵儿看着床上的雨杏轻轻一笑,抬眼看她道:“二婶,我不是说的客气话,我是真的喜欢雨杏。她对我好,教我捉蛐蛐,教我下五子棋,听我絮叨事也不嫌烦,见我被娘亲批评算不好账还敢帮我说话……我不是在带她,我是真的觉得和妹妹一起很开心。”
施菀见她说得真心,便笑道:“她之前给我写信,一半说吃的,一半在说你,夸你给她绣的荷包比我绣的好看得多。以后你常回来看看她,若有机会,我也带她去看你。”
绵儿点点头。
施菀温声道:“别睡不着,出嫁虽是离了父母,却也有了自己的新家,最近的夫君,最亲的子女,那才是伴你度过大半生的人。若是思虑多,明日我给你个方子,你去了那边找人给你配成香料,晚上点着会安眠一些。”
“多谢二婶。”绵儿看她一会儿,忍不住道:“二婶,以后你们嫁雨杏,一定会问她的意思,由她喜欢是不是?就像您与二叔一样?”
施菀笑道:“那还远呢。”又见她神色忧虑,不由关心:“你的婚事便是极好的
,她像你这般就好了。”
绵儿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施菀觉得她有心事,或许并不太喜欢这门亲事,但明日就要出阁,她只是才到陆家的二婶,实在不便多问。
尽管担心,她还是假装没觉察到,起身去抱了雨杏,然后向她道别,关照她早点睡,抱着雨杏回去了。
绵儿看着施菀的身影,心里涌起无限的怅惘。
十二岁那一年,陆家最大的事便是二叔成亲。她没想到独身那么多年的二叔最后会再一次将二婶娶回家,而且是意志坚决,要么终身不娶,要么就娶二婶。
那时她很震撼,觉得自己第一见看见书上写的,爱情的样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原来这些都是真的。
她开始憧憬,开始期待那个不曾见过的人,可是后来才知道他有个外室,只是没被接进家中。
她很伤心,对那个人不再期待,试探着和娘说起这事,言语中对这婚事不满,娘却说这没什么,以他们家的门庭,就算要接那外室进门也是在你生了孩子之后。
然后娘便告诉她,如果到时外室进门了如何应对,抬了姨娘如何应对,对于自己的孩子、姨娘的孩子,该如何教导。
没有人觉得这个未来夫婿有什么问题,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惊一乍、小题大作。
她想,如果二叔在或是二婶在就好了,她一定要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她
想多了。
那时不懂,再过两年她便懂了,她未来的人生,就是娘现在的人生,甚至她比不上娘。
至少娘进门前爹没有外室,至少爹对娘敬重,至少爹也是个温和稳重的人。她要想的不是什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而是如何笼络婆母、侍奉夫君、教育子女、管理下人、驾驭后院其他姨娘。
然后她便一夜之间长大了,还未出嫁,心已老去。
后来雨杏回来了,她说她爹娘带她去摘莲蓬,去登山,说她爹摘了朵好看的花,却给她娘戴上了,不给她,还骗她说小孩戴了不好看,她很生气。
雨杏可以随意去哪里玩,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说自己以后要行医。
她突然意识到,也许雨杏将来可以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过上自己愿意的人生,那是她向往的另一个世界。
今晚她想,但愿二叔二婶一直好好的,但愿雨杏也能好好的,不必每个人都和她一样。
施菀抱了雨杏回来,交给奶娘,陆璘已经在房中看书了,问她:“雨杏在绵儿那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