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纠结,程非看出叶无孑的不情愿,唇角勾出一个又苦又涩的笑意,依然温柔道:“罢了。我不问了。其实,刚才那些话,我不过与你玩笑罢了。有谁愿意一辈子拴在一个人身边呢?那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正常人,都受不了的。”
“行了。”程非站起身,“我回去休息了。”
转身那一霎那,程非还是没有忍住红了眼眶,仰头望着夜空,眨眨眼睛,将所有的酸涩一并憋回去。
几人强忍着身体的各种强烈不适,不得不快马加鞭在几天之内到达了西域的一个叫玉山的地方。
这里已经到了北晟的边境线,正是北晟最西边的一座城。一入了城便可以看到许多已经与中原大不相同的西域式建筑,高高的尖顶可以有效躲避风沙。
这里经营的茶楼酒肆,也是中原人与西域人混杂交融。
玉山城不是个小城镇,自然客栈是少不了的。几人在叶无孑的建议下,去了一家不太显眼,却十分整洁舒适的客栈落脚。
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西域女人,长得精致妖娆,对几人也是十分热情周到。
看几人一身的风尘仆仆,贴心地安排伙计烧了足够的热水送到房间,供他们洗浴休息,一边又吩咐另外的伙计去准备饭菜。
叶无孑贴心地道了谢,便上了二楼,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换了一身衣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赶路几日的疲惫仿佛也被一扫而空
。
出门去寻人,发现隔壁的程非也在同一时刻走出房门,显然梳洗一番,也精神了许多。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起去叫其他两人吃饭。
可不论小元宝的房间还是小太子的房间,竟是哪个也敲不开,屋里的人也没有回应。
叶无孑顿觉不妙,眼神示意,程非破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的小元宝。
上前下意识探了探小元宝的鼻息,顿时又松了口气,眼神回复叶无孑,无碍。
叶无孑看小元宝沉睡的样子,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而且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晕。怀疑地摸了摸小元宝的额头,果然温度十分灼人。
两人又去了小太子的房间,发现小太子也发起了高热,在床上昏睡不醒。
程非赶紧去找了城中的医者给两人看诊。出乎意料的是,小太子只是因为长期赶路,没有得到好好休息,自身又长时间缺水,体力透支,这才高烧晕厥。
而小元宝的情况要恶劣一些,医者给小元宝检查身体后才发现小元宝身上居然有不轻的外伤,应该是不久之前被人用刀剑袭击过,伤口还没长好就风餐露宿的跟着叶无孑颠簸,如今伤势复发,才引起了高热。
如今也只好由程非给小元宝重新处理干净伤口,敷上草药,又灌了一些汤药,才由着他继续睡了。
小太子身娇体贵,又有些水土不服,脸也烧的通红。叶无孑也给小太子灌下褪色的药汁,才
算稍稍松了口气。
客栈楼下的大堂中,只有叶无孑和程非两人围着饭桌,食不知味。
程非看出叶无孑眼中的忧虑,认真斟酌再三才道:“大人,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小七公子和凌小公子,都不该随大人来西域的。”
叶无孑放下碗筷,手指掐着脑阔,隐隐头疼,“再不该来,也来了。总不能再派人把他们两个送回去,或者将他们扔在这儿不管呐。”
“那,大人的任务……”
“不急。这也不是一条两日可以完成的,先让他们两个修养几日再说吧。”
就这样断断续续又拖了好几天,小太子很快恢复正常,也适应了当地的气候,只是脸色稍有些气血不足的样子,微微泛白。
小元宝借着自己受伤的由头,总是明里暗里各种要求叶无孑近身照顾。
叶无孑也从小元宝口中得知,他这一身伤正是叶无孑入宫公审那一日,他与锦斓发生口角之后,回府在府中遇刺的。
刺客来人不多,只有两人却是十分难得的高手。小元宝九死一生,还是在惊动了府中的护院之后,两个刺客怕暴露自己才仓皇逃去的。
叶无孑深知依小元宝的脾气,肯定在京中也不会不少得罪人,但是能动那个杀心,且有那个能力的,却是屈指可数的。
小太子对于生生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男人,为了博取另一个再大两岁的女人的关心和注意,不遗余力地撒娇卖惨,实在觉得
自己欣赏不来。
所以,小太子平日里总是寻个由头出门,一面有意视察边城百姓的生活情况,一面偷偷打探有关叶无孑此次任务的消息。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小元宝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精气神恢复了大半,不用整日躺在床上发霉,叶无孑终于恢复了自由。
客栈老板娘自称“拉拉”,不知是中原名,还是西域名。拉拉是个独居女人,几年前似乎有个丈夫,可不知后来是什么原因,拉拉就成了一个人,也没有孩子。
但没有丈夫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生活,她依然一个人将客栈经营的井井有条,风生水起。
拉拉性格大方,幽默爽朗,又见多识广,总是习惯与来往客商开各种玩笑,而且还很擅长与各种男人们调情。
程非与小太子都是绕着她走的。即使这样,拉拉还是会逮着机会在嘴上占小太子便宜,一开口便“小郎君”“小郎君”的叫着,声音又娇又媚,莫说男人,就是女人听了,骨头都被她叫酥了。
小太子年纪小,在宫中也没有经过多少女人的事,叶无孑也会在拉拉语言的调戏中,有意识去护着小太子。
拉拉这个时候又仿佛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满含笑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还出言有意撮合小太子和叶无孑成一对。
小太子哪经得了这种架势,再优雅高贵,也被拉拉这一波又一波的调戏弄得心神不宁,看看
坐在身侧的叶无孑,顿时就羞的个大红脸,勉强维持端方矜持的模样,起身逃离。
叶无孑无奈,为了让小太子不那么难堪,只好私下告诫老板娘,让老板娘注意说话分寸,免得彼此尴尬。
老板娘看叶无孑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既没有调侃,也没有贫嘴,就那么爽快地应了下来,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
叶无孑从那深邃的眼神中看出,这个老板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