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股强大莫名的气息骤然涌动,叶无孑循着气息望去,只见窗外有道身影一闪而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叶无孑刚刚解毒,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没有能力去追,愤愤地一拳头锤在轿辇上。
再回神,宋易凝胸口被插了一柄短小的飞刀,双眼瞪的老大,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叶无孑忙跑下轿辇,去看宋易凝。
宋易凝颤颤地伸出手,虚空着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将死之时依然满眼迫切地盯着叶无孑,动了动唇,艰难道:“放……放……过他们……”
叶无孑点点头,“你放心。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伤害妇孺老人的份上。”
宋易凝得到叶无孑的保证,终于放心地笑了,揪着胸口想要再提一口气,唇瓣抖得愈发厉害。
叶无孑无奈只好俯身将耳朵凑过去听,“是前……皇……”
只待叶无孑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宋易凝已经断了气。
不等叶无孑反应,刚要起身,便听到门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房门被重重踹开,一排官兵将叶无孑包围。
带兵的正是刑部侍郎颜子皓,一个年过而立的青年男子,长相俊秀,眼神中却总透着那么几分算计之色。
他带兵进门,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宋易凝,和蹲在一旁的叶无孑,径直走进去,对外扬声道:“肖指挥使,您还是亲自来看看吧。”
叶无孑赶紧站起身来向外张望
,却见肖放一身霸气的飞鱼服踏风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众锦衣卫。
肖放没有看叶无孑一眼,直接对颜子皓道:“颜侍郎,此事未有定论,还是不要尽早下结论为好。我们多说无益,倒不如明日上殿,让皇上亲审,勿妄勿纵。”
颜子皓皮笑肉不笑,“好啊~”
颜子皓心中不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肖放将叶无孑从刑部带走。
连叶无孑自己也没想到,肖放就这样大摇大摆带自己回到了锦衣使司,卸下镣铐,又吩咐人给叶无孑准备了热水,等叶无孑将自己熟梳洗干净,换上一身舒适的蓝色常服,头发也被简单地束起,才到了肖倡士的书房。
肖放抬头看了一眼叶无孑,莫名叹口气,“叶无孑,其实你这种性格,不适合做官,更不适合做锦衣卫。”
叶无孑尽管默默低着头,对于这种话,她自己听得太多。
“也许,你觉得我是因为你女子的身份所以对你有偏见,或者与旁人一般,因为你年纪尚轻就做到了佥事的位置,所以总有些不满。其实,我与你说句实话,你进锦衣卫,我没有丝毫的偏见不满。在我的眼里,有本事的人,就该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性别与年纪都不该是排斥一个人的理由。”
“我们锦衣卫呢,偏偏又与其他官员不同。我们没有其他官员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却偏偏又有着最大的束缚,那便是皇命。我们为皇上办
事,天经地义,但是,我们同样不能有太多自己的心思。你懂我的意思吗?”
肖放沉稳庄重,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长者对晚辈的谆谆善诱的爱护。
叶无孑抬眸正色道:“大人,如果我们办事只问得失不问是非,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大晟国运就此而止了。”
肖放面色变了变,“这话,出了门就彻底忘了。若是明日金殿之上,你再说出此类之言,无论你有无杀人,你都是死路一条,无人能救你。”
“大人,我们作为大晟官员,吃着朝廷俸禄,受着百姓供养,难道这上敬君王下护百姓不该是我等本分吗?这世间本来就不乏见风使舵,阳奉阴违,贪名图利之人,若是我们也随波逐流,没有了底线与原则,那我们做官的意义何在?我们整日口口声声地护卫江山百姓,就成了一句空话,一句笑话。”
“放肆!”肖放拍案而起,眼底微红,“叶无孑,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一个人聪明忽然要紧,但是如果不懂变通,不懂适时退让示弱,那也是自以为是的刚直行为。你如果因此而死,那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情绪稍缓,“我问你,明日朝堂之上,你打算如何解释今日之事?”
叶无孑抿了抿唇,心头始终憋着一口气,尽管不服气,但还是老实说道:“宋易凝的家人失踪,他怀疑是我派人做的,所以想要打听他家人的下落。我
假意认下此事,想要套出之前指使他对我动用私刑逼我认罪的幕后主使。他刚刚起了个头,就被一个人灭了口。我身体虚弱,没办法捉住灭口的人。”
肖放眉宇微蹙,刚毅的脸上愈发凝重,“宋易凝的家人,是你派人做的吗?”
叶无孑神色认真,矢口否认:“自然不是!我从惠远被押解回来,连皇上也没有见到,就直接入了刑部大牢,如何找人去挟持他宋易凝的家人?”
肖放凝视叶无孑,“你不会就打算明天用这副说辞吧?”
叶无孑有些心虚,沉寂不语。
见叶无孑默认,肖放突然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如果你真的就这么说了,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活着从金殿走出来。在那些酸腐文臣的唇枪舌剑下,一定让你明日就上断头台!”
见叶无孑满脸错愕,肖放沉声道:“皇上会保你,但是百官可不会保你。诸如颜子皓之流,他们可都是喜闻乐见看你去死的。人性向来如此,官场更是一团污秽,如果你将这里看成只要有皇上相护便可高枕无忧的地方,那你就真的太天真了。对你公开审讯,即使你的机会,也是你的劫难,端看你自己造化如何了。成,你便洗清冤屈,大白天下,败,你则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叶无孑心神大受震撼,她从来没有把官场朝廷当做什么干净的地方,但是这些话,也是她从未想过从未听过的。
“大人,”叶无孑已经隐隐生出心悸之感,“若明日,我不能从金殿走出来,我们整个锦衣卫是不是也会受我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