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策将名单折好还给叶无孑,很好掩饰住自己心绪不宁。
叶无孑却又道:“你不是说,你认识一个消息很灵通的朋友吗?这窃案,你能不能再帮我向你朋友问一问情况。这消息。我们会按价付账的。”
韩策笑得勉强,“好吧。我试试。”
入夜,锦斓心情大好,在浴盆中尽情地洗着花瓣澡,一遍又一遍抚过自己滑嫩的肌肤。
阿芙拿着浴巾,尽职尽责地守在一旁。
锦斓从水面捡起一缕发丝,在手指打着圈圈,斜睨阿芙一眼,“这叶无孑回来了,你既是她的侍女,怎么不去伺候她,反倒来我这儿?”
阿芙低着头,锦斓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只听阿芙冷嘲道:“她从来都不需要我。我在她眼前晃,也不过平白招人嫌。倒不如在锦斓小姐这里,还自在一些。”
锦斓对这一番话显得十分受用,闭眼靠在浴桶上,长舒一口气,在水汽缭绕中慢条斯理道:“听说,你之前是被叶无孑从浮生楼赎回来的妓子?”
听出锦斓语气中的轻蔑,阿芙不动声色道:“正是。”
锦斓噗嗤一笑:“那叶无孑还真有意思啊!自己已经是四品佥事,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足以随性而为了。要什么样的婢女没有,怎的就偏赎个妓子回来?赎呢也就赎了,还偏不喜欢,处处防着你!啧啧啧!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突然睁眼,手臂搭在浴桶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半笑
着看阿芙,“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所以叶无孑才那么不喜欢你?”
阿芙依然笑得温和:“锦斓小姐说哪里话?奴婢受人恩惠,怎敢惹大人烦扰?许是,大人觉得奴婢身份卑贱,不愿让奴婢随身侍奉吧。”
锦斓挑了挑眉,“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叶无孑那个老女人本就是假清高,其实心肠比谁都坏。偏策哥哥还把她当个宝护着!真是气死我了!”
拳头狠狠砸向水面,顿时水花四溅,被蹂躏无形的花瓣洒了阿芙满身。
阿芙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眼阴郁:“小姐,小心风寒。”
锦斓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阿芙的异常。
韩策的房间里,之前的黑衣人再次出现。
韩策一上来便直接问道:“这次的官银又是怎么回事?那股不明势力已经光明正大将罪名扣在我们身上了!真是太猖獗了!你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黑衣人战战兢兢,“公子,这官银的事,实在诡异的很,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那叶佥事年轻有为,风头正盛,便是她都深陷其中,不可得解,我们……更是有心无力!”
“放肆!”韩策眼底微红,“叶无孑是叶无孑,我们是我们。有可比性吗?她深陷其中,是因为她本就身在局中,朝廷也好,暗处的势力也罢,无不拿她做棋。她想逃,也无处可逃。我们
身在暗处,明明比叶无孑要容易行事的多。你却告诉我,有心无力?!所以,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收敛心绪,“罢了。靠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亲自跑一趟吧。”
转身打开衣柜,翻找起适合外出的衣服来。
“公子,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头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有可能牵扯前朝叶氏皇族,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便是叶无孑也管不了的。”
翻找衣服的手一顿,“叶氏皇族?我记得,不是当年有关的人都被流放了,然后在途中被匪徒所杀吗?”
“可是,那也只是传说,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公子当年年纪尚小,自然也不可能知晓此事。还有,我们最近发现,叶无孑与蝶谷的势力有来往,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是很熟稔的样子。”
韩策缓缓转身,目光放的又远又长,沉思片刻,才恍然道:“我说呢,她年纪轻轻,不过救驾之功,就算可以破例做上四品佥事的位置,可怎么也不至于让皇帝钦赐金牌,有先斩后奏之权,得皇帝如此器重啊?原来是这样。……对了。她也姓叶,原来是蝶谷的人。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说的通了。”
突然又自我否定,“不对啊。我听说过蝶谷谷主有一子一女,龙凤双子,但是年纪应该比叶无孑还要小几岁。这年岁上不对啊~”
“还有,
如果叶无孑真的是蝶谷的人,那么蝶谷谷主有什么样的理由,将她安插在朝廷中,还让她做到锦衣卫佥事的位置上?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身后黑衣人小心翼翼道:“据说,蝶谷谷主与当今圣上,渊源匪浅。也许,叶无孑便是蝶谷谷主给皇帝精心培养出来的助力吧。”
韩策皱眉思索,暗暗摇头:“不对。如果真的只是助力这么简单,那么皇帝一定会尽心提拔信任她,护她周全。可你看现在这样的情势,提拔是有,可太扎眼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偏偏皇帝一手将叶无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可不是保护一个人会做出来的事。”
“这次的官银失窃案交给叶无孑就是一个例子。成,是不可能成,败,则一无所有。皇帝太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才会派叶无孑这个蠢女人到惠远来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偏这个女人,平日看起来聪明的很,却不懂这个道理,甘愿被人当成棋子使。”
突然激动,“不但如此,还总是不知收敛,处处树敌!她难道不知道,这些被她得罪过的人,都会在她落败的那一日成为刺向她的刀,让她再无翻身之机!就算她身后有蝶谷,她就一定能保证全身而退吗?她就那么信任那蝶谷谷主,那蝶谷谷主,就一定不会放弃她吗?蝶谷人才济济,叶无孑身手也非顶尖,恐怕蝶谷中像她这样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吧
?她哪来的底气,让她这么肆无忌惮的!”
黑衣人偷偷观察着韩策的脸色,斟酌道:“公子,似乎……似乎来到惠远之后,叶无孑树敌……都是为了您吧?”
韩策整个人神经一滞,直接呆愣片刻,一瞬红了耳根,摸着耳垂掩饰尴尬,嘴硬道:“胡说八道!我用她啊!是她自己每次都要冲出来挡在我前面的!我又没求她,我自有办法脱身的!都是她自己多管闲事……”
声音越说越小,但黑衣人已经看见了韩策隐隐弯起的唇角,和眼底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突觉心梗,暗自吐槽:我说公子,您能不能把您那荡漾的笑意收一收?如此不假掩饰,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您那赤裸裸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