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孑强忍着甩对方一巴掌的冲动,勉强将对方拉开一些距离,小元宝又固执地抱了上来。
一声雷响,小元宝向怀里缩了缩,将叶无孑抱得更紧,浑身又开始发抖。
左右无法,叶无孑忽然想起幼时自己怕黑难眠之时,有人在耳畔唱起的童谣。
轻起嗓音,温柔干净,柔和了世界上所有的晦暗阴霾,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甜美起来。
那首简短的童谣,不仅温柔了叶无孑的童年岁月,也同时安抚了小元宝惊惧不安的心。
“虫儿睡了,鸟儿倦了,花儿醉了~风儿吹,月儿美~宝贝睡,睡啊睡~宝贝乖乖睡……乖乖睡~”
一遍又一遍,童谣轻柔如雪,点在小元宝脆弱敏感的心间,仿佛一股温热的暖流,荡涤了灵魂深处最黑暗的恐惧,让一切的疾风骤雨在这一刻停止,只剩鸟语花香。
屋外大雨滂沱,雷电交加,但是怀中的小元宝已经渐渐安静下来。
叶无孑感觉到小元宝全身不再紧绷,连呼吸也变得平稳顺畅起来。
小元宝轻轻从她怀中离开,抬头望她,眼底柔软清澈。
“小元宝?”叶无孑尝试着唤了一声。
小元宝动了动嘴唇,却出口喊了一声:“娘~”
叶无孑顿时如五雷轰顶,几乎暴走,咬牙切齿道:“谁是你娘!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小元宝温柔眷恋的神情顷刻间褪去,眼色也变得正常,一瞬间的怔愣,有些不可置信道:“叶无
孑?”
垂眸一看,忙松开了先前紧紧环住叶无孑的手,向后退了退,拉开与叶无孑的距离。
眼角余光不经意瞥了叶无孑胸口一眼,顿时脸颊爆红,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我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不必忧心。”
叶无孑满脸问号,“啊?你说什么?”
小元宝又瞥了叶无孑胸口一眼,埋下头,小声道:“奶奶说,姑娘家是不能随便给男人碰的。要是我不经意碰了哪个姑娘,也是要好好娶回来,待着的。我……抱了你,于情于理,自然是该对你负责的。”
转头对上叶无孑的眼睛,格外认真:“你且安心。回到宇州城,我会禀明奶奶和父亲,上门提亲,将你风风光光娶进门,不会委屈你的!”
叶无孑眨了眨眼,一时无语。这娃的思维是不是跳脱的太快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谈婚论嫁的上面去了?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叶无孑百思不得其解。
举起自己受伤的手,干笑一声,打断:“那个,小元宝啊~你看,我手受伤了,你之前发疯咬的。所以呢,你赔我点医药费,就算两清了。完全用不着以身相许这么麻烦!”
小元宝一听就变了脸,“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儿是不是?”
突然生气,超大声:“我告诉你,我凌澈这辈子再不济,也不会拿婚姻大事来开玩笑!你不想嫁给我,我还不想娶你呢!
你看看你那样子,哪有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温婉贤良!整天舞刀弄剑,抛头露面,嫁到凌家,我还怕你给我丢脸呢!“
下床站起身,一瘸一拐把一脸懵的叶无孑毫不客气地往外推。
“走走走!我不想看到你!”像小孩子赌气似的直接将叶无孑赶了出去,重重一把将门关上。
叶无孑呆呆站在门外,实在搞不懂这小元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当对方闹小孩子脾气,没有多想,摇摇头,便径直回房休息去了。
小元宝躲在门后,听到叶无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反而更加生气。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气成这样,又拉不下脸去唤回叶无孑,只好一瘸一拐走回床上休息。
安静躺在床上,默默聆听着窗外的雨声,脑海中骤然浮起之前叶无孑将他整个人抱起来的画面,一时间有羞有臊,抓着头发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中。
从翌日晨起,小元宝一直都对叶无孑视若无睹,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可爱又傲娇。
程非率先发现了叶无孑受伤的伤,“大人,您的手……”
叶无孑下意识瞥了小元宝一眼,觉得昨晚小元宝那般反常的举动,也许是他自身不可言说的弱点也说不定,所以自主替小元宝瞒了下来。
干笑着打哈哈:“这个啊,昨晚我房里进了老鼠,趁我睡着的时候,在我手上咬了一口,就成这样了。”
小元宝偷偷磨
牙,程非却信以为真,一脸焦急道:“老鼠咬的?大人,那可了不得!老鼠浑身有毒的,被它咬一口八成会得鼠疫!大人,属下还是陪您去城中找大夫看看吧!”
小元宝在一旁听得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啊?她的手早就被庄子上的莫医师看过了,不会得鼠疫!你放心了吧?真是~喋喋不休,麻烦死了!你们两个不愧是一起从锦衣卫出来的,都那么麻烦!”
程非一脸茫然,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又惹到这个金子养大的小少爷了。只当他骄傲任性,耍小孩子脾气,也没再理他。
悄悄在叶无孑手中塞了一只白瓷药瓶,便转身离开了。
叶无孑取下瓶塞,送到鼻下轻嗅,是上好的外伤药。看着那温润的白瓷瓶,一下认出,这正是当年程非升任镇抚使之时,皇上亲赏的西域进贡的外伤圣药,对各种外伤疗效奇佳。
他自己也不过只有这么两小瓶而已。他就这么眼睛眨也不眨地送给了自己……
小元宝看着叶无孑独自对着一个白瓷瓶也能出神良久,心里越发不痛快,颇为嫌弃地嗤之以鼻,“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装了些伤药的小白瓷瓶嘛!你要是喜欢,我马上命人给你找最好的伤药,给你拿汉白玉瓶装。让你看个够!”
叶无孑根本没有听出对方口中的酸意,只当少爷脾气又上来了,白他一眼,径直将白瓷
瓶好好揣进了衣襟中。
注意到叶无孑的动作,尤其叶无孑还将他视若无睹了个彻底,坦然离开,坐在轿辇上的小元宝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将轿辇上的扶手掰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