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愣了下,忍不住道:“三长老,天静宫离这儿这么远,你这个哨子又不咋地响,他们应该听不到吧。”
三长老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殷浩,晃了晃手里的哨子,“这是召唤信鸽的。”
“哦,信鸽,”殷浩尴尬地搓了搓手,“信鸽好,信鸽飞得快,飞的高。”
三长老看了殷浩一眼,衷心建议,“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被人当成哑巴,也好过被人当成傻瓜。”
殷浩攥紧了拳头,咬紧了后槽牙,他不生气,一点儿也不生气,他早被磨砺出来了,比这更难听的话,风云二也没少骂他。
可那个该死的风云二怎么说走就走,最后的最后,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单独跟他说呢?
看看人家小阿苑,还知道追过来抱着小殿下哭一哭呢。
月上中天,李璟抱着阿苑靠坐在小白身边,看着她熟睡的脸,静静等着大长老过来接人。
殷浩和三长老都睡着了,李璟也很累很困,可他不舍得睡。
阿苑不知梦到了什么,小嘴动了动,哼哝出几个杂音,小拳头还跟着挥了几下。
李璟不由翘起了唇角,阿苑从小就精力旺盛,白天闲不下来,睡着了也不安生。总喜欢往人怀里拱,一定得抱着个东西,还总叽里咕噜说梦话,跟她睡一起,他就别想安生。
可李璟甘之若饴,阿苑对他而言,是光,是希望,是所有的美好,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他自己。
从南蜀出来那一路,经历了多少刺杀暗害,李璟昏昏沉沉记不太清,只知道一直在死人,要不是殷浩,他根本到不了天静宫。
现在要从天静宫回南蜀,哥哥伤的蹊跷,太傅似乎自顾不暇,他身边只有殷浩和三长老,要面临的情况只会比当初更糟糕。
哥哥对李璟如父如兄,护他长大,恩重如山,他必须回去,可他不能让阿苑陪他一起冒险。
阿苑是天静宫的少宫主,她就应该待在天静宫,春天赏花,夏天吃瓜,秋天听雨,冬天观雪,永远无忧无虑。这些纷纷扰扰,阴险污秽,不应同她扯上半分关系。
“阿苑,乖乖等着我,等哥哥好转我就回来,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李璟轻轻低下头,吻上阿苑的额头,像最虔诚的信徒,向他的神明起誓。
盛夏六月,艳阳当空,热浪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翻滚,风洛一拖着两条腿,在山道上蹒跚向前,一边抹汗一边喊:“小姑姑,快出来,饭好了,吃饭了!”
一个月前,阿苑偷跑出去追李璟,把大长老等人吓的魂飞魄散,好在也不知李璟怎么劝说了她,把她接回来后,她倒是没再哭闹,更没再偷跑。
只是她每天都要去启悟室,瞄着那些兔子练针法。没了药物和血肉补充,那些兔子早就没了当初的凶蛮,一个个蔫头耷脑,根本不是小白的对手。
大长老怕阿苑一味伤心难过,见她非要跟兔子较劲
,便也由着她去。
可眼见她天天去把兔子当靶子射,都一个月过去了,兔子没射死几只,针法倒是精进了不少。可人还是寡言少语,一点儿也没之前的调皮捣蛋劲儿,大长老发愁了,这么下去,阿苑不会闷出病来吧?
风洛一更愁,他一开始陪着阿苑一起射兔子,坚持了三天,实在坚持不住了。
兔子不比铜人,虽然没啥精神木愣愣,可是还会蹦啊。
虽然小姑姑说,只要射中兔子后脑勺,兔子就不会再动了。
但是兔子头那么小,后脑勺就更小了,还一直动,怎么射的中嘛。
反正风洛一射了三天,银针扔了一大把,一只也没射中,还胳膊疼手腕疼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难受,想想还不如回去做饭,便做了逃兵。
阿苑却一直在坚持,从最开始一只也射不中,到现在十针能射中三针;从刚开始满屋兔子乱蹦,到现在一多半兔子都被她定住,进步不可谓不神速。
可阿苑依然不满意,阿玉说了,等把兔子全部都定住,他就回来了,所以她要尽快把剩下的兔子都定住。
只是,她的胳膊好疼,手好酸,好累啊。
阿苑咬了咬唇,冲蹲在她脚边打瞌睡的小白抱怨道:“你可真好,什么都不用干,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我想让阿玉回来可真难,小白,我胳膊好疼啊,手指头都僵了,这些该死的兔子怎么这么多呢。。。。。。”
“叮当!”
突然一声脆
响,把眼皮快合上的小白惊地竖起了耳朵,也把正在抱怨的阿苑吓愣了。
她看着骨碌碌朝兔子堆滚去的铁球,傻了眼,“小白,怎么办?我不小心把响雷扔出去了,好像还扯掉了引线。”
话音未落,滚入兔子堆的响雷已经滋滋开始冒烟了。
小白一跃而起,叼起阿苑,后腿猛地一蹬便往外冲。
刚走到启悟室门外的风洛一,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冲来,力道之大之强劲,让他几乎都站不稳。
还不等风洛一反应过来,一道白影从里面冲了出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风洛一腿一趔趄“吧唧”摔了个嘴啃泥,头一懵,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爆炸声传到天静宫,正在配药的八长老手一抖,药粉全倒了进去,坩埚里顿时咕嘟咕嘟开始冒泡,紧接着涌出墨绿色的浓烟,迅速弥漫开来。
正坐在窗前翻看今日信件的大长老,刚被那声巨响惊的一哆嗦,还没推开窗户要喊人,却见八长老从他屋里冲了出来,身后带着滚滚浓烟,还是墨绿色的,不由手一哆嗦,信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风云一握着锅铲从厨房冲了出来,被浓重的烟雾吓了一跳,急忙掩住口鼻问道。
八长老胡乱挥着手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放多了翠墨,一会儿就好了。”
大长老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开窗户,抬手把乌木镇纸朝八长老砸了过去,“一天
天的,净会找事!刚才是哪儿又炸了?”
八长老抹了把绿油油的脸,迷茫道:“爆炸?我不知道啊,不是我干的。”
“听声音,好像是从西南传来的,我过去看看。”风云一放下掩面的衣袖,握着锅铲大步流星朝往外走。
大长老刚要坐回原位,脸色忽然大变,西南,启悟室!
“快,快,快!阿苑,阿苑在启悟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