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陪着明桉,滴水未沾。
两人共同保持着沉默。
像同坐一辆车的陌生人。
*
临近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开到了南桑。
轮胎都快冒烟了。
明桉在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路时,就提出要下车自己走,毕竟魏泽骞的车于当地人而言,都太过“招摇”。
她不想让爷爷日后陷入进他人饭后闲聊的八卦之中。
村里的小路很凉爽,弯弯曲曲的,两侧灰褐色的居民房挨得很近,也就导致了路的狭窄。
树叶承载着厚厚一层的灰土。
明桉沿着路边行走,夕阳下,她的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条斜长的影子,她如果停下,那影子也停下。
不敢上前。
“别跟着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明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说道,有些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语气还算友善:“我爷爷见到你可能会生气。”
“所以,你真的不要一起来。”
面前的男人始终低垂着脑袋。
他轮廓逆着夕阳余晖下的灿光,更显晦暗。
隔了好几秒钟,明桉见他向自己走来时,皱起了眉头。
魏泽骞半蹲下,双手灵活地帮她系着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松开了的鞋带,他重新站起身后,才一言不发地原路返回。
背影在这片寂寥的土地上,略显孤单。
也,格格不入。
明桉没工夫再管这个男人,小跑回了家。
房子其实已经
很老了,由泥巴砌出来的墙皮零零碎碎脱落后,露出了里面朱红色的砖块,房梁都是木头做的,也发了霉。
还有那以前才用的瓦片房顶,一到雨天,总是会淅淅沥沥地淌着小雨进屋内,需要拿只瓷碗放在下面接着。
很久以前,爷爷是为了供她上学,所以一直推迟着屋子的翻新,明桉毕业以后,赚到了第一笔钱就全部寄回来,想让爷爷和村上人一样,住上新房。
但是老爷子又拒绝了。
说她日后是一定要留在大城市里发展的人,他一个半只脚都踏入进棺材里的人,眼睛还看不见,没必要住得那么好。
明桉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那笔钱又被爷爷从银行里退回,甚至还多了几千块,爷爷打电话过来,说要她去多买几身漂亮的好衣服,别在社会上叫人看扁了,受欺负。
屋子前院里此刻并没有她爷爷的身影。
她走进屋内,大声寻找着人,“爷爷?爷爷你在哪儿?”
那台老人手机被放在一张很高的台子上。
明明平常老爷子都是带着不离身的,深怕错过她的任何一通电话。
明桉怀着疑问,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无果后,又走到了后院里,她才刚张嘴,就愣在了原地。
——在那口深井旁,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双干净的牛皮拖鞋,因穿的年代长久,已经“掉皮”了。
那分明就是她以前买给爷爷的鞋子!
明桉朝着那口井跌跌撞撞地跑去,一滴眼泪流入进去,她已经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仿佛是在吞着锋利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