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这里?
风很大。
因为这里是靠近海边的小村落。
我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味道,混着田里的土味,海水的盐味,
只有这里,才有这种味道的风。
两栋三合院紧连着,座落在看不见边的田的中央。
风吹得田里面鲜黄色的油菜花左右摇摆,
远看过去像是一大张黄色毛茸茸的毯子在那里晃。
我判断这是冬天。
冬天时,农人会在已经收成过的田里种一堆油菜花,
春天来时土一翻,可以当作新秧的肥料。
可怜的油菜花,你们现在这样嚣张地长了满田,
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受到活埋的命运,当别人的肥料。
你们只能享受冬天。
这里是冬天。
冬天的苗栗县的苑里镇,靠近海的小农村,我的外祖父母居住的地方。
以往每逢寒暑假,我都会来这里长住渡假。
我一直认为不是来渡假,
这里是我的家,我只是回家而已,台北的那个家才是暂留的地方。
不过这种情形,只维持到了我12岁那年。
「汪!汪!」
就像从前一样,每次我一回来,首先跑出来迎接我的就是它。
看到它那土黄色的短毛,
我无障碍地想起了那个我已经忘了很久的名字,阿黄。
阿黄,阿黄。
我蹲下身用手摸摸它的头,摸摸它的背,
没错,就是这个手感,粗粗刺刺有点像牙刷毛,
阿黄的毛的感觉。
它拼命地对我摇着尾巴跟我表示友善,和以前一样。
可是我,我已经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叫唤着它的名字了。
我说阿黄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不是死了吗?
在那个人死后没多久,我就听说你不小心吃到老鼠药死掉啦!
然后,接着死掉的,是亲爱的外公和外婆。
一个一个离开我。
「是谁啊?」
我抬起头,望着站在门口身上穿著蓝色印草履虫纹衣裤的老太婆。
我知道我在颤抖,已经干涸很久的眼眶里,不争气的眼泪打转着。
外婆,我慈祥的外婆。
「年轻人啊,你哪来的啊?要不要进来喝个茶?」
外婆微笑地说着,脸上好多好深的皱纹也跟着笑了。
她还是那样,不管对任何人,对她的儿孙,对朋友,对不认识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