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庚轻咦了一声:“咦,怀来也有了洋芋?”
甲长笑道:“是南方的行商带来的种子,好种得很,如此k熟,很是香甜,宋先生,几位公子尝尝看。”
太子吃得一头一脸都是土,却觉得香甜无比。
几人吃过饭后,另一部水车也搭好了,几人便告辞向城里回去。
宋长庚心情很好,又扯着几人认了好些庄稼。
太子和冯素贞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几次三番张冠李戴,五谷不分,天香在一旁哈哈大笑。
“哎呦,大蒜和水仙都分不清……”天香揉着肚子,笑得撕心裂肺。
冯素贞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和一起被嘲笑的难兄难弟太子走在一起。天香自知自己有点忘形,小跑几步继续对着板着脸的冯素贞嬉皮笑脸,要逗她笑一个。
太子看不下去了,严肃道:“妹妹,你怎么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爷。”
冯素贞:“……”
天香:“……”
一路笑闹着回城。
太子灰头土脸的,一进宅院就直奔去洗澡了。宋长庚却道心情好,要去城南打两斤老酒,再去买几两烟叶,冯素贞不放心老人家,便带着单世文跟着一道去了。
热气消退,天色将晚,家里请的厨娘已经备起了晚饭,袅袅炊烟升起,阵阵饭菜香气传来,让天香只觉得满心安恬。
耳畔生风,天香向院子中望去,一剑飘红翩然落地。
“近来欲仙帮的人少了许多,可能他们放弃了宣府这边,去了别的地方吧。”他近日一直在怀来周遭巡视,见到欲仙帮的人,就设法将他们引走,大半个月以来,效果显著。
天香对他的勤勉很是感激,邀他坐下一道吃饭。
天暗了下来,外出的人仍未回来。
直到太子都忍不住出来说饿了,宋长庚和冯素贞仍未回来。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天香的心也悬了起来,见她频频望门,一剑飘红持剑起身:“我去找找他。”
天香拦道:“不必,剑哥哥你对怀来城没那么熟。驸马身手很好,我相信她不会有事。可能被绊住了吧。”
正说着话,门被叩响了,开门一看,正是一脸阴沉的宋长庚,他身后跟着冯素贞和单世文。
宋长庚沉着脸直接进了房。
“怎么才回来?”天香忍不住小声向冯素贞打听。。
冯素贞笑吟吟地提着手里的物什:“没事,没事,怀来蕞尔小城,商贾虽多,东西却不好买。”她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掩了门。
天香将冯素贞和单世文拉进房里:“怎么了?”
单世文侧头看冯素贞,冯素贞长叹一口气。
方才宋长庚没买到烟叶,径直去了自己的烟友——怀来知县府里,却看到怀来知县一脸愁容。任职的第三年,他的考成忽的改了,税赋的比重大大提高,这意味着,怀来的商税和丁税,都要提了。
至于加倍的原因,知县也不明就里,只说是京里向地方要钱。
天香心一沉,向单世文问道:“京里有消息吗?”
单世文大摇其头:“京里没听到什么风声。”天香心生狐疑,回房把鸽子“长公主”放了出去。
饭还是得吃的。
冯素贞去宋长庚房里请了几遭,总算是把老爷子喊了出来。
席间气氛略显沉闷,只有太子吃得欢畅。吃着吃着,他忽然把头抬起来,问道:“宋先生,龙骨水车装好了,是不是可以教我,怎样做能飞的木鸟了?”
“啪”的一声响,宋长庚气冲冲地扔了筷子,抖着食指指了太子一阵,怒气冲冲地回房去了。
天香揉着额头,太子一脸茫然。
绕了半个多月的圈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一般。难道非得跟前世一样,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自己这个哥哥才能清醒一些?
晚饭后,太子闷坐在院子里。他自己用做水车剩余的木料做了个竹蜻蜓,双手一搓,飞上了天。
天香接住了那蜻蜓,坐在了太子身边:“哥哥,怀来要加税了,宋先生心情不好,你就先别提你那木鸟的事儿了。”
太子“哦”了一声,歪着头想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加税了就不能提木鸟的事儿呢?”
天香:“……宋先生心系民生,一旦官府加税,百姓日子就不好过了,他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跟你聊木鸟。”
太子仍是不解:“加赋之事,未必就是坏事啊,兴许是朝廷有要紧事,为着民生大计,不得不加。况且,就算他心情不好,也可以跟我聊木鸟啊,说不定聊着聊着心情就好了呢?我每次聊木鸟都很开心啊。”
冯素贞的声音自身后悠悠响起:“因为在宋先生眼里,你是太子,你有你的责任。对于太子而言,百姓应该比木鸟更重要。你不跟他聊百姓,而是跟他聊木鸟,他就更不开心了。”
太子惆怅:“我宁愿自己不是太子,我只想做个木匠。”
天香气结,冯素贞却是笑了:“你真的想做个木匠?”
太子看着天香的神色缩了缩脖子:“我……”
冯素贞问:“你觉得白日我们见到的村人的生活怎么样?”
太子眼睛一亮,道:“很好啊,田园牧歌,衣食无忧。想吃鱼,就从水里捞鱼,想吃肉,就杀猪吃肉,还有那么多新鲜的蔬食,都是我在宫里不曾见过的。”
冯素贞点点头,她唤来了一剑飘红:“剑大侠,明日托你带着太子去乡下住几日,我到时候写封信给你,你带给那地的甲长就好。到时候,又要托你照拂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