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便見河面上咕嘟嘟冒了幾個水泡,嘩啦一聲,兩個腦袋冒出水面,林長世吐出一口河水,拖著劉小少爺奮力向岸邊游。
人群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捕快伸手抓住了孩子的衣衫和手臂,林長世赤著上身從水裡鑽出來,露出寬展的腰身和腹背勻稱的肌線,圍觀之人不禁唏噓,原來讀書人也可以有這樣的體魄。
但眾人的目光很快被溺水的劉小少爺吸引了去。只見他躺在平地上不省人事,小臉浮腫,口唇青紫,呼吸已十分微弱。
「有沒有郎中!」公差喊了一聲。
人群面面相覷,鴉雀無聲,書童朝東跑:「我去請郎中!」
「醫館在西邊!」有人提醒。
書童又返回,吊著一根胳膊往西跑去。
林硯上前,抓過劉小少爺的手腕把脈,伏在他的胸口聽了聽,呼吸淺,有鑼音,便一邊清理他口鼻中的水草和淤泥,一邊說:「天太涼,將他的外杉脫去。」
「孩子,你行不行啊?」有好心人試探問。
「我爹說男人不能說不行。」林硯面無表情道。
「嘿,這孩子……」
便見林硯從一片狼藉中抓起一根毛筆塞入劉小少爺的口中,吩咐林長世:「跪下。」林長世立刻就跪了,在場眾人為之一驚。
林硯也愣了一瞬,忙道:「單膝跪,用膝蓋頂住他的腹部。」
連公差在內的眾人見他雖是個小孩子,卻能從容不迫、應對自如,再看林長世對他的話言聽計從,竟不自覺的按照他的吩咐上手幫起忙來,七手八腳將人面朝下抬到了林長世的腿上去。
林硯用力捶打劉小少爺的後背,眾人也學著他的模樣一頓拍打。
只見腿上的人猛的嗆出一口水,「哇」哭出聲來。
「哭了哭了!」眾人再次歡呼:「活了!」
「這是誰家孩子,如此大的本事?」
「是姚家巷的林家,他爹可是個秀才相公。」
「難怪……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
眾人七嘴八舌的讚譽聲不絕於耳,林硯依然面不改色,他前世與水打了十幾年交道,見過的溺水之人怕是比郎中都多。現下人醒過來,可不等於救活了,遂站起身來,用林長世的衣袍裹住了劉小少爺:「快送醫館!」
「你們不能走,得跟我一起去衙門。」公差攔住了他們。
「捕爺,人命關天,勞煩先容我們送這孩子去醫館。」林長世道。
圍觀百姓七嘴八舌為叔侄二人說話,公差只好讓開一條路,並派人跟著他們一同去。
林長世將劉小少爺打橫抱起,快步向醫館跑去,中途遇到郎中,見孩子的面色已有好轉,復又背著藥箱引他們折返回醫館去。
劉員外聞訊趕到醫館時人已經嚇癱了,見醫館的郎中正為幼子施艾灸診治,走進一看,兒子的小臉煞白,正目光空洞的盯著房頂看。
「兒啊!」劉員外蹲下身,紅著眼眶喚了他一聲:「你可不要嚇爹啊!」
劉小少爺緩緩扭頭,見到親爹,「哇」的一聲又哭了。
「好兒子,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劉員外也跟著抹淚:「這是怎麼了,啊?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
書童在一旁,一條胳膊已經過醫治,蜷縮著用棉布吊在脖子上,將來去脈娓娓道來,並指著林家叔侄道:「是這兩位姓林的叔侄救了少爺。」
劉員外的臉色變了數遍,轉身見到林長世和林硯,對他們道:「劉某拜謝二位救命之恩。」
說著,便要朝他們行大禮。
林長世忙扶住了他:「劉員外折煞長世了,說到底,此事因長世而起,令公子是無辜受累的。」
劉員外聽他姓林,又自稱長世,便問:「林長濟林相公是你什麼人?」
「是家兄。」林長世道。
「明白了!」劉員外赧然抹去眼角的淚痕,對他道:「我與令兄在文會上見過,一直敬仰於令兄的品貌文采,只是甚少參加文會,不好結交,未想今日在這裡遇到了賢叔侄。不怕賢侄笑話,老來得子、視之如命,今日來的匆忙,他日必當登門拜謝。」
林長世還要推拒,林硯見劉員外一腦門子汗,知道他趕著去看兒子,忙拉住長世的手道:「二叔,天不早了,我們還要去縣衙呢。」
天色分明還尚早……林長世看了看外面,天陰沉沉的,眼看又要下雨了,字攤子還仍在大街上呢,忙與劉員外道別。
劉員外再次朝林長世施禮,對這個知情識的小孩子更加留意了幾分,懷疑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這孩子分明與小兒子同齡,為什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老成勁兒。
林長世卻渾然不覺,還了禮,牽起林硯的手,跟著公差離開了醫館。
因為劉小少爺生死未明,王善暫時被收押,只等來日再審,林長世聽候通傳,案件宣判之前不得離開本縣。
簽字畫押後,便放他們叔侄離開了。
林長濟聽說了這件事,臉陰的像外面的天,生生數落了林長世半個時辰:「自己出攤沒幾天功夫,還學會當街鬥毆了,還險些害死一個無辜孩子!你非要與那市井無賴一較高下,豈不是將自己置於等同?我林家七代無犯法之男,家道中落但家風仍在,容不得你……」
「咳。」林硯乾咳一聲:「打斷一下,七代多了點兒,你們叔祖父曾經醉酒傷人鬧出過官司,家裡交了贖銀抵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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