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濟微哂,滿不在乎道:「他當著我也是看,背著我也是看,誰小時候不偷偷看些雜書?」
林硯抬頭掃他一眼,誰小時候都會偷看嗎?他前世怎麼沒看過這麼多有的閒書……
林長濟乾咳一聲掩飾尷尬,繼續埋頭寫字。
「二叔爺,您是想賺錢沽酒喝?」林硯問。「我早已經不喝酒了。」林榮禮冷哼一聲。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林硯笑眯眯的,慈祥的目光如在讚許一個進步卓著的後輩晚生。
「小兔崽子,幹嘛這麼看我!」林榮禮故技重施:「等你爹給你娶了後娘,讓你天天給弟弟妹妹洗尿布,洗不乾淨沒飯吃,看你還怎麼放肆。」
就算是從前的林硯,也早已不怕他這招兒了。
林硯從桌上跳下來,道:「我二叔也要讀書科舉,如今店裡只有三叔一人盯著,你去幫他,可好?」
林榮禮看看林硯,又看看林長濟:「還真是他說了算?」
林長濟微微頷:「早跟您說拜錯廟門了。」
「嘿!」林榮禮盯著林硯上下端詳:「祖墳上冒青煙了這是……」
林長濟心中暗哂,冒青煙算什麼啊,祖宗都親自爬出來了。
「您就說好還是不好?」林硯問。
林榮禮跟林長安素來尿不到一壺去,可他眼看著兄弟三個換了宅子,看著林毓秀重歸宗室有娘家可依,看著林長濟考過科試籌備鄉試,看著林硯大放異彩聞名於全縣……怎能不心生羨慕。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從前覺得山重水複,終日渾渾噩噩,如今柳暗花明,他安能不為子孫一計?
「好!」林榮禮道:「當然好!」
林硯一拍大腿:「二叔爺,咱們把話說在前頭,不能好逸惡勞拈輕怕重,不能眼高手低挑肥揀瘦,只要好好干,我絕不虧待您。」
林榮禮看向林長濟:「他這樣對長輩說話你也不管?」
林長濟略一抬眼:「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我兒哪句話也沒說錯,我為什麼要管?」
被子輩孫輩教訓,林榮禮聽著那個窩火,偏又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臉上一陣青白變化,終是咬咬牙道:「我知道了。」
--------------
末暑一過,天氣漸漸涼爽,林硯帶著元祥,陪著林長濟來到省城。
大比之期將近,全省各地的讀書人匯集於此,貢院附近的客棧人滿為患,街道上鱗次櫛比的商鋪大多換上了考具在售賣,隨處可見都是身穿直裰頭戴方巾的秀才,茶樓、酒樓座無虛席,他們大聲討論著微言大義和應試技巧,置身其中,不會說幾個「之乎者也」,都不太好開口說話。
林長濟素來不是喜熱鬧的性子,林硯在距貢院不近不遠的地段賃了一處小院,巷陌幽深寂靜,排除喧鬧,利於備考。秋闈共九天七夜,中間有兩次出貢院換場,住的舒服一些,也利於體力恢復。
不出所料,今年本省的主考官正是李柏山,八月初六考官入闈,在舉行入簾上馬宴後,內簾官進入後堂內簾處,監試官封門,自這天開始,為避免舞弊,內外簾官不相往來,內簾官除批閱試卷外不能參與其他事。
八月初七傍晚,林長濟在做完最後一篇習文後,將毛筆掛起來,舒展酸痛的手臂肩頸。
為避免他考場緊張,最後一篇文章林硯不看,兩人只閒聊了幾句,就各回各屋,早早熄燈睡去了。
第33章、秋闈日
八月初八,秋闈日。
嚴格來說,三場秋闈的開考時間在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八月十五三天,但每場需提前一天入場,是以八月初八這日一早,便要去貢院排隊、點名、搜撿。
臨出發前,林硯當著林長濟又理了一遍藤箱。只見共有三屜,上層是小爐、銀碳、拉珠、號簾、牆圍、被褥、枕墊、釘錘等;中層是筆墨、硯台、裁刀、漿糊等,下層是精緻的細點、醬菜、米鹽、雞蛋等食料,擺放整齊,井井有條。
待林長濟記住了相應位置,兩人走出臥房,只見元祥已擺了一桌清淡的早食,白粥煮的軟糯噴香,包子熱騰騰的,分了肉包素包兩種,白煮蛋輔以下飯的醬菜,正中還擺著一盤省城特有的「狀元糕」,算是討個彩頭。
此刻才剛過丑時,不知元祥是起的太早,還是壓根沒睡。
吃過早飯,將箱籠裝上馬車,吩咐車夫出發。
林長濟十七歲上頭一次參加鄉試,距今已經十年了,再次來到貢院街上,難免出一些恍若隔世之感。
整條街道熙熙攘攘擠滿了生員,馬車只能停在街口,元祥背著考籃,林長濟下了馬車牽著林硯徒步入內。寫有各府府名的旗子在貢院柵門外的廣場上招展,江寧縣隸屬安江府,林長濟便要去找安江府的旗幟。
安江府府學教授也在自處張望,收集著科試前十名的生員,生怕漏下一人。
「伯年,林伯年!」有人在呼喊林長濟的表字。
他們踮腳一看,是顧庭之在朝他招手。
安江府的生員大都湊在一起,教授見林長濟來,擦擦額頭的汗:「可算來了,可算來了。」
林長濟與眾人相互見禮。
「伯年兄,怎麼帶著孩子來?」有人問:「一會兒進了柵門只可帶一個書童,進儀門時便要隻身進入,這么小的孩子留在外面不妥吧?」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