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咧了一下嘴。
当年素素是爱笑的,可现在的小枣好像忘记该怎么笑了。
“比哭还难看!”应无意说。
他坐了起来,顺便把小枣也拉了起来,先捧着小枣的脸先看了看,然后,用手指去推小枣的嘴角。
“嘴角向上。”
小枣的嘴角向上吊了起来,保持着。
应无意俯身吻了下来,用舌尖撬开小枣的唇瓣,舔舔小枣的贝齿,又钻进去勾起小枣的舌尖,缠绵了好一会才退出去,“露着上面四颗小牙吧。”
小枣露出四颗牙。
应无意歪头又看了一会儿,“不错,就是太死板了。”他揉揉小枣的脸,“眼中也没有笑意,真正的皮笑肉不笑。唉,看样子得慢慢来……”
说完应无意一把把小枣拍回到床上,一挥手,屋子中的灯烛全灭,“今天我该怎么收拾你呢?啊,不,不要,你别向下钻,这次我们换个花样……”
※ ※ ※ ※
望江阁,临江而建,四方八角,气象万千,是庾季前年新建。小枣记得当时庾季还曾延请南郑名士俊才齐聚此地,登高作赋,把酒高歌。那时阿爹也曾心痒过,只恨自己无缘躬逢其会。阿爹的文士气比帝王气重得多。
如今,望江阁就在眼前。
凛冽的北风中,翻滚的浓云下。浑浊的江水涌起白色的泡沫,一下下的拍打着望江阁下的江岸。小枣有些伤感,物事人非,自己如今倒站在这里了。
应无意今日束了高冠,穿了灰袍,鹤氅曳地,寒风中衣袂翻飞,一副华贵又洒落的模样。若是远看,绝对是翩翩佳公子。
可惜,这只是他刻意的伪装而已。
小枣抱了青桐,跟在应无意后面亦步亦趋。她垂了头,不去看那付骗人皮囊。
“小枣,看西边的小山。”应无意说,并不转头,脸上的表情也维持着散淡的模样。
小枣的眼珠转向西边,快速的瞄了一眼,那边是一座小土丘,顶上还有座小亭。冬天里草木不茂,看上去荒凉的模样。但也仅此而已。
可小枣明白,应无意既然提醒自己去看,那么那里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自己目力不够,看不出来而已。
应无意这回赴宴,带了一百甲士,就留在望江阁下。他为人小心,不会没有防备。可,能带上望江阁的,却只有小枣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正月初七为人日,七菜为羹,剪彩或金箔为人形贴、戴。晋以后特别重视这一节日。
☆21、血溅江楼
“应车骑,你可来啦。”望江阁上,庾季从门内出来,降阶而迎,脸上堆满了笑意。
“劳您久候。”应无意也客套着。
小枣站住,庾季身后,荆州的各路有头脸的人物也都纷纷出来与应无意应酬客套。
小文抱了琴,平静地扫视一眼这些人,似乎文士居多,听介绍,多半是庾家子弟。所有脸上都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冷风中,场面倒是热烈而温暖。
小枣浑身的肌肉有些发紧,小小的身子也挺得笔直。她突然意识到,揭去这些皱在一起的脸皮,那下面也许就是杀戮的鬼面。
应无意曾说爱她的骨头!原来,应无意是说,他早已看破了人的皮囊。小枣现在也看破了皮囊,她感觉到了杀气。
寒风中,人心比天气更冷。
望江阁内,碳盆中火苗正旺,暧意洋洋。应无意与庾季客气的分主客相对据案而坐。
小枣抱了琴,也上了应无意所据的竹筵,安安静静的坐在应无意的身后。
“听说北面高铿又在江边厉兵秣马,”庾季先开了口,“应车骑对此有何看法?”
应无意笑,眼睛看着仆佣上来分酒分食,嘴上含糊地应付:“高铿若来了,我便与他一战,没有什么想法。”
“看样子应车骑倒是有必胜的决心”庾季微哂,“可我记得我南郑与北军作战,极少能得便宜。”
“北秦军队彪悍,但国力有限,不能久攻,只要守住……”
“应车骑能守?”
“能守!”
庾季哈哈大笑起来,“能守,好!我以为你应家人不能守呢!前回守白下、石头的两位应家公子可是连一个时辰都没守到。”
小枣定定的,一动不动。
“若非我先抵住了北帝高铿对荆州的觊觎,那高铿先拿下的当是荆州。若真是那样,庾大人此时怕也没心思去替什么白下、石头操心了。高铿转攻建康后,我去建康议婚。事前明明嘱咐庾大人,一旦事情有变,请庾大人过江偷袭高铿后翼,以解建康之急,为什么庾大人却按兵不动?”
小枣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这些事,是她从来没听人说起过的。
“若说起这个,庾某不会领兵啊,”庾季干巴巴的打着哈哈,“朝廷不许刺使领兵,庾某只能做个无用书生
了。如此说来,应车骑若不去议婚,只在荆州领兵,先帝一门也许倒不至于那么惨烈了。可惜,”庾季的手轻叩台案,一脸的轻松得意,“那样的紧急时刻,应公子偏偏去了建康,无巧不巧啊!说来还是先帝不该在那时急着谈嫁女之事……啊,哈哈哈哈。”
小枣觉得浑身冰冷,房中的火盆也没有了热力。所有一切全都安排得严丝合缝、环环相扣。若非小枣亲眼看到应无畏的杀戮,大约也会以为这只是阿爹安排上的失误。也会以为一切都只是巧合,会感叹自己一家只是命运不济。庾季会演戏,和应家何家一样会演戏。与这些人相比,天真与直接哪里还会有活路!
席间诸人开始劝酒,都在假惺惺的说着漂亮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