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射箭场,三三两两的学子凑在一起说话,见穆清来了,便都各自散开,却还是时不时的偷看穆清一眼,只是没人敢上前与他亲近。
谢敬贤只是离开太学了,并不是承宣侯府倒了,他们当中尽管有些人同情穆清的遭遇,却也不敢亲近。
教授射箭的先生名唤章义,是伤病从军中退下的神箭手。
许是在军中打磨过的缘由,他身上有一股肃杀之气,但心思却是和他粗犷外表截然相反的细腻。
他走到射箭场,学子们立刻拿着弓箭站在靶前,待走到穆清身边,他步子顿了下:“你的伤……”
穆清忙道:“于射箭,学生实在愚钝,不敢耽搁。”
章义点了下头:“莫要使力,今日只记记动作便好。”
谢过章义,学子们便都开始练习,章义一一看过指导,穆清就在一旁认真记下他的指点,时不时的在一旁调整自己的姿势。
正练得认真,一只手突然从一旁握住他执弓的手,穆清惊了一下,侧目看去,是聂昭。
聂昭站在他身侧,专注给他调整着姿势,感受到穆清的视线,温声道:“专心。”
穆清立刻收回视线,专注的跟着聂昭的指点调整着动作,手心不自觉的浸出层层细汗。
聂昭离得他很近,耳边是聂昭灼热的呼吸,四周满是属于聂昭身上的冷香。
穆清从未和人有过如此近的距离,近到他汗毛炸起,他刚准备往边挪一挪,聂昭已经绕到他身后,半拥着他执着他的手拉开弓弦。
箭瞬间射出,直中靶心。
这还是穆清第一次射中,他惊喜的看向聂昭,刚刚的那一点不自在立刻抛到脑后,他抓着聂昭的袖子,开心的蹦蹦跳跳:“殿下,射中了!”
聂昭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不错。”
穆清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跟聂昭拉开距离,然后恭恭敬敬向聂昭行了一礼:“学生见过殿下。”
周围学子本来暗戳戳的看着这里,见状也纷纷下跪行礼。
聂昭摆了下手:“都起身吧。”说罢,看向章义:“过几日后山会有围猎,孤也来这里练几日箭,先生不介意吧?”
章义道:“常听人说殿下箭术高超,若能讨教一二,实乃臣之大幸。”
聂昭笑笑,转而看向穆清,刚想说日后他来教他射箭,就看到他垂着的手背上滑过一道血痕。
聂昭尚不知此前发生了什么,他朝穆清迈近一步,执起穆清的手:“你受伤了?”
穆清这才注意到,估计是伤口裂开了,他遮挡了一下:“多谢殿下提醒,学生先回去上些药。”
“孤同你一起。”聂昭拉着穆清的手腕就走。
穆清深觉不合适,太子已经帮他良多,他怎好在自己有能力做的事情上还麻烦他呢?再加上林斐提点,忙道:“学生自己去便好。”
聂昭看着穆清眼中坚持,最终还是放开手,他不是谢敬贤那样的莽夫,自然懂得张弛有度,更懂得拿捏人心。
他深深看着穆清,良久才开口:“穆清,孤救你不是为了看你作践自己的。”
穆清张了张嘴,一时难以辩驳,虽然他来只是想看看,但刚刚聂昭拉着他射出那一箭时,他确实把自己的伤忘了个干干净净。
聂昭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去上药吧。”
“好。”穆清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可脑中却不断回荡着聂昭的话,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愧疚。
聂昭看着穆清的背影消失,拿起穆清刚刚用过的弓掂了下,随手抽出一支箭射出,正中靶心。
“章先生来太学几年了?”聂昭神色散漫,不见刚刚面对穆清时的温和,他漫不经心问着,说话间弓弦再次拉满。
章义道:“三年有余。”
“说来,围猎虽常在太学后山举行,可太学的学生是不是从未参与过?”聂昭又射出一箭,看向章义。
章义道:“臣不知,只是近三年来,未曾。”
“如此。”聂昭放下弓,拍了拍章义的肩膀,“围猎那日,太学学子便同去吧。”
“谢殿下恩典。”
聂昭来本就是冲着穆清,如今穆清不在这里,他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离开射箭场,行至人少处,一个学子悄无声息跟了上来:“殿下。”
“穆清的伤怎么回事?”
那学子道:“今早谢小侯爷持剑欲杀穆清,被林监正挡下来,误伤了他。”
“下去吧。”
聂昭负手离开,只觉可笑,聂珏蠢,他身边的人也蠢,他的好父皇为那个蠢货筹谋那么多年,当真以为凭他能坐稳江山吗?
太学学子可以参加围猎的消息传开,这几日射箭和骑马的课程便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