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筠猛然一僵。
她这样的反应,元隽看在眼里,心头多少有些意外。
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
“咱俩刚巧是两个极端,”他说,“之前,你曾说我太容易信人,而你呢,则是太难投放信任。你说咱俩这两种态度,哪一个活得更舒坦些?”
裴筠筠低着头,似是心中郁结许久,终于气哼哼的吐
出一句:“你现在活得太舒坦,当心往后就没命舒坦了。”
元隽只是一笑,并未与她认真探论此事,默然片刻,他忽热问:“想跟我说一说吗?”
语气轻柔,带着叫人安心的力量。
可裴筠筠却不安心。
她带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防备,明知故问道:“说什么?”
“你若不愿说,便不说,只要开口都是实话便是。”
裴筠筠翻了个白眼儿,甩开他的手。
他又说了一句:“你只要记住,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都愿意听。”
她背过身去,局促之间,却也不由一笑。
姜彦缨领那五万大军来得甚快,羽雁王在原地安营等了两天一夜之后,第二日才至黄昏,便有金戈铁马之音,浩浩而来。
交接勘合等事一切顺利,倒是姜彦缨看见仍旧一身女装跟在羽雁王身边的裴筠筠时,不由有些意外。
羽雁王奉命留待,而睿王却领府上其余眷属继续返程。此事姜彦缨是知道的。想着眼前是要打仗,他还以为裴筠筠也会随睿王行驾先行回去的。
他原还觉得太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未必有机会完成,不想,眼下才同羽雁王一汇合,这丫头便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正事完了,元隽同姜彦缨简单寒暄一番,两方便散了。姜彦缨忙着整顿大军,直至夜已深了,方才得了些闲。
“裴姑娘。”
元隽那头方安置下来,裴筠筠出门倒水,拐个弯的功夫,便听到了一记低沉
的唤声。
不得不说,大半夜的,冷不丁这么一下子,还真有点瘆人。
裴筠筠一个激灵过后,循声望去,便见到了怀中抱剑,隐匿在耳房后的姜彦缨。
两相对视之间,她没说话,将水盆往旁侧一置,低头转身,率先走到远处一方偏僻角落。
姜彦缨会意,跟随而去。
“这大半夜的,将军是有话同奴婢说?恐怕不大合规矩罢?”
姜彦缨意味不明的淡笑一声,“姑娘不必说这样的场面话,您若真觉得不合规矩,置之不理也就是了。”
裴筠筠挑眉不语。
姜彦缨神色复杂的看了她须臾,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太子殿下吩咐,”他将信递过去,“要在下将此信转交姑娘。”
她接过信来,目带玩味之色。
“姑娘回去好好看吧,在下先告辞了。”说罢,姜彦缨转身欲走。
“将军,”她唤了一声,待姜彦缨停步,问道:“不知东宫近日,可有风波啊?”
姜彦缨冷笑一声,“姑娘还是管好自己罢,东宫内务,我等小卒如何得知。”
这回,换她冷笑。
裴筠筠收了信,倒了水,回到房中,便打算到外间安置了。却不想脚步尚未挪动,内室里便忽然晕染开一片光。
心道一声坏了,她将刚要掏出来信函又死死的塞回袖口里,一转身,就见元隽一身雪白中衣外披了件玄色外衣,手执烛火,面色不善的站在自己五步开外。
“殿,殿下……您,还没睡啊?
”
“你不睡,我哪敢睡啊?”他说着,目光往下一移,落在她不觉之间收在背后的手,“姜彦缨给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