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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頁(第1页)

流離顛沛,生活困苦不堪的許子霖在幾年後流浪到了如今的酈城,他拿著半面銅鏡上街售賣。

忽然發現一位小童也在叫賣半面銅鏡。他上前拿過來一看,與自己的半面銅鏡正好完美契合。

原來小童就是妻子在他當年參軍後不久發現的身孕,她也沒有再嫁,而是守著半面銅鏡等他回來。

無論故事是杜撰也好,真實發生的也罷,都不可否認它是一個極圓滿的結局。

寺廟裡沒有多餘的空房,他們今晚上只能兩人擠在一間。

要換成之前的宋嘉榮得知自己能和他獨處,肯定高興得要原地轉圈,現在竟只剩下尷尬的躊躇。

裴珩也知道她不願意見他,又怎會願意與他同處一室,吃完飯後便離開了房間,等暮鐘響起才敲門進來,他的手上還抱著一床乾淨的被子。

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喉間忽然發緊的避開,「睡吧,熬夜傷身。」

「嗯。」猶豫了一會兒,宋嘉榮開口問他,「那你今晚上睡哪裡。」

床只有一張,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本就尷尬,要是在躺在一張床上,無論有沒有發生什麼,落在別人眼裡都是旖旎的桃色春聞。

「我晚上不睡,有張椅子坐就行。」裴珩取出筆墨,看來今夜是打算摘抄一夜佛經。

「嗯。」緊接著兩人又是一陣無話。

微弱的光亮在無邊的雨夜裡,像一盞隨波逐流的小舟,總擔心它在下一秒被掀翻了船。

雨水拍打著屋檐,落在耳邊奇異的好聽。

「狸奴,如果我說,我希望我們能回到像從前一樣,你還願意同我回上京嗎。」裴珩停下毛筆,像是狀若無意中的隨口一問。

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他緊張得連握著筆桿的掌心都沁出薄汗,一向對任何事都運籌帷幄的人第一次沒有把握。

宋嘉榮先是看了一眼窗外落雨,隨後收回視線,輕輕搖頭:「不會,我很喜歡這裡,我不會和你回上京,也不想在和上京里的人沾上任何關係,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和公子曾是舊識。」

從他用她最大的秘密當笑話一樣說給白若裳取樂聽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你喜歡他。」一個可怕的念頭盤旋在裴珩的腦海中,哪怕是想像,都難受得令他喘不過氣來。

宋嘉榮不懼的對上他的質問,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無意識攥緊,一字一句極為認真的說,「是,我喜歡他。」

「他有什麼好的,又有什麼值得你喜歡!」此時此刻的裴珩很想不顧形象的大喊出來,可多年的教養使然,註定讓他說不出。

「可是你要知道,他的年齡比你小。」他竟卑鄙的用年齡說事,卑鄙得希望她不要喜歡他。

宋嘉榮自嘲,「他比我小又如何,只要他對我足夠好就行,而且他也說了,不介意我曾經嫁過人,也不在意過去的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試問公子,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妻子的貞潔,她愚蠢又不堪的過去。」

「哪怕多年後他對我厭了,倦了,可我也曾真情實意的獲得過他的熱烈又張揚的喜歡,對我來說,這便足夠了。」

經歷過他後,她早就失去了再愛一個人的本能,飛蛾撲火的勇氣,又怎麼會嫁給其他人,愛上一個人。

她也不想要再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系在一個註定會拋棄她的男人身上,特別是見識過了更廣闊的天地之後,又有誰甘心做一隻籠中金絲雀。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怎麼可能由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全部否認,我忘不掉,也做不到忘掉!」從她說出愛慕顧槿安的那一刻,他所謂的理智,教養在這一刻他都通通不想要了,他想要的只有她!

為什麼她總能那麼輕易的打破他高高築起的城牆,可說出的話,卻殘忍得近乎無情。

宋嘉榮嘴角攀上諷刺的笑,直直地對上他的眼睛,「過去的事情我已經放下了,我希望公子也能放下,我很珍惜現在的生活,也很幸運的找到了我真正的愛人,我同公子昔日的過往皆出至於我的貪念,如今貪念已破,我希望公子也能早日放下。」

「我還是之前的那句話,祝公子尋到真愛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子孫滿堂,也希望公子能祝福我和朝陽。」

她不希望有人打破她現在的平靜生活,也害怕有人認出昔日的她。

可她又是那麼殘忍的利用他對她的喜歡,又肆無忌憚的利用他的愛來傷害他。

當門合上的那一刻,鬆開掌心棉被的宋嘉榮心裡雖然難受,卻也有種釋然的解脫。

即便他對她來說不只是喜歡那麼簡單,是黑暗裡的一束光,是她前半生的唯一執念。

可是那個曾經一手把她從黑暗裡拉出的手,卻殘忍的一次又一次把她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所以說,有時候命運還真是殘忍的可笑。

門外的裴珩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邊,任由風雨吹打在身上,仿佛感覺不到冷一樣。

身體上的寒冷,遠不比心臟的抽疼。

那種痛,不是往常的抽疼,而是一種席捲全身的無力感。

他早就應該明白的,她不再喜歡他,也不再願意見到他。

從二人相遇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疏離的說著要和自己劃清界限開始,他就應該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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