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看著救了她的人僅憑一根銀針就能令人起死回生,看著周圍的人稱呼她為神醫,感激,充滿愛意崇拜的目光。
她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擊了一下,那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天底下的愛是可以細分百種。
從那天起,她死纏爛打著求她收自己為徒,本以為她會拒絕,可她沒有,只是語重心長的告訴她。
女子學醫多為世人質疑,不恥,要走的路,遇到的挫折遠要比男子難上百步,若是日後想嫁人更是難上加難。
如果她願意,她可以為她擇一良人而嫁,而不是拋頭露面做著令人所不恥的女大夫。
宋嘉榮堅定的搖頭,「不,我想像師父一樣當個懸壺濟世的女大夫,在我眼裡大夫就是大夫,從來沒有性別之分,有也是醫德,醫術高下之分,對我來說夫妻之間的小愛,遠不及世間大愛。」
因為她不想在喜歡一個人,也不想全心全意的奢求一個人來愛她了。
宋嘉榮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從竹筒里取出筷子後先用帕子擦拭一下,然後兩指夾起筷子攪拌著碗裡的臊子麵。
加了一大勺辣椒油的臊子麵湯色鮮紅,金黃的雞蛋,黑色脆口的木耳,紅色的胡蘿蔔,碧綠的蔥花均勻的沾在麵條上,香味撲鼻。
「要是在醫堂里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來這裡吃飯了。」高束馬尾,穿著寶藍色團花窄袖的男人正雙眼亮晶晶的拉開她對面的長凳,並要了一碗臊子麵。
他的身上還帶著風塵僕僕的氣息,眼下有一抹化不開的青黑,一看便是長途跋涉回來的。
眼前的男人是鎮守邊關的顧鏡將軍之子——顧槿安。
她跟隨師父初來酈城時,所有人都不信她是個大夫,一些人見了她的臉,又見她自稱醫堂學徒後,更是會流露出不信任,懷疑的眼神。
能當大夫的,須得識字,會辨認草藥,讀懂醫書,但凡能寫會讀的都算是半個大家閨秀,試問又有哪個大戶人家願意讓自家女兒出來拋頭露面,接觸外男,何況她還生了那麼一張臉。
落在一些心思齷齪的人眼裡,恐怕當大夫是假,暗地裡為娼才是真。
哪怕是她後面能獨自坐診,仍是不敢有人來尋她看病。
顧槿安的姐姐則是她名義上的第一位病人,當時顧槿安的姐姐因為胎位不正導致的難產,從日升到日落兼之大出血,一干大夫們都斷定活不來了,誰都不願意上前磋這個霉頭時,不知道誰把她推了出來,還把她的醫術給誇得天花亂墜,心裡想的無非是把救不活的罪名按在她身上。
宋嘉榮自然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也清楚要是救不了她,等待她的將是顧,曾兩家的怒火。
哪怕如此,她也沒有退縮,對她而言在怎麼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她曾在師父的手札里見到過相似的情況,此時需要用銀針穴取至陰,隱白,三陰交,京門,並讓丫鬟趕忙按她說的藥方前去抓藥,煎煮。
子時來臨,就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時,房間裡忽然傳出一道嬰兒嘹亮的哭聲。
也就是那次事件後,漸漸的有人願意找她看病,其中尤以女子為多。
有些女子隱疾總是羞恥於對外人開口,哪怕是對大夫也仍是再三遮掩,可若是醫者同為女子,倒是沒有面對男大夫的諸多顧慮。
顧槿安因為餓狠了正大口大口往嘴裡塞。
他的吃相雖然豪放,卻不會令人感到粗魯,反倒自有一絲灑脫。
宋嘉榮擔心他吃太快會噎到,向店家要了一碗湯遞給他,「你怎麼回來那麼早,不是說最快也得要半個月後才回來嗎。」
「因為太想見你了。」他笑笑,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就著急忙慌處理好了手上的事情趕過來。」
她聽見了一聲嘆息,又見他眉頭輕輕蹙著,似是有些不開心的咬了一大口麵條,「但還是因為其他事情耽誤了時辰,晚了一天。」
「是出了什麼事嗎?」宋嘉榮問。
顧槿安撓了下臉頰,「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遇到一輛被陷在泥里的馬車,隨手幫了一下。」
宋嘉榮聽後,也沒有繼續詢問。
春日多雨,酈城又多水,以至於一到梅雨季節,道路都會變得泥濘不堪,莫說是馬車,連人都會陷入裡頭。
她不問,顧槿安的小嘴倒是叭叭個不停,「不過那位馬車的主人長得倒是挺好看的,連我一個男人都感覺長得不錯。」顧槿安摸著下巴,很誠懇的說。
不過說完他就後悔了,要是榮兒也喜歡這種長得好看,嘴裡總愛念叨一些迂腐酸詩的白面書生怎麼樣,忙急道:「當然,我說的不是長相,是他整個人的氣度風華。」
「咳,但是要說到長相,怎麼也得是我這個酈城一枝花才對。」
說到好看,她年少時已經見過世間最驚艷的人,又怎會為他人所驚艷。
對於如今的宋嘉榮而言,世間男子皮相再美,也不過一副粉骨骷髏。
垂下纖長睫毛的宋嘉榮淡淡地回,「我知道。」
又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臉上,宋嘉榮忍不住催促道:「你吃完面後早些回去休息。」
顧槿安像是沒有聽出她的潛台詞,笑眯眯著全是幸福,「榮兒是在關心我嗎,榮兒都那麼說了,我怎麼能不聽榮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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