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舟放下他的衣服,沉吟片刻:“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阮绥音愣了一下。
“不论你在外面生了什么事情,不论是带回来一身伤还是一堆麻烦,我都希望你能回来,告诉我,我不能保证我可以全都解决,但我会尽全力为你分担。”
“而你只要回家,就好。”
家这个词对阮绥音来说实际上很生疏。
但他很清楚,不论是那个破旧的孤儿院还是富丽堂皇的顾家大宅,都不能算是他的家。
因为家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个人。
见阮绥音一直不说话,傅斯舟又开口:“绥音…?”
阮绥音像突然被叫醒似的,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吗?”
又是这个问题。
坦白说,傅斯舟不明白阮绥音究竟因何总是徘徊于这个问题,他们当然是利益共同体,这毋庸置疑,而作为利益共同体携手并进、互相扶持也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好纠结的。
所以傅斯舟还是回答他:“当然。”
阮绥音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甚至盯得他有些心慌。
阮绥音开始第一次细致地、审慎地端详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高大,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在阮绥音之前,他从未与任何人传出过什么绯闻,而阮绥音也从未察觉他有什么深埋心底的意难忘,他仿佛生来就不会爱人,也不想被爱。
而阮绥音又想到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去掉胎记之后拥有了一张相当漂亮的面孔,就连那位替他完成手上的医生都说他是自己手术刀下最完美的艺术品、破茧的蝴蝶。
不仅如此,他还持有一把张口便能轻易蛊惑人心的天籁之音,能令人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他被无数人狂热地爱着,许多人想将他据为己有,而傅斯舟作为集万千嫉妒于一身的、他的丈夫,却从未对他表现出任何欲望。
傅斯舟想要他的国民度、想要他的舆论影响力、想要他与财团相连的命脉,唯独不想要他。他不甘心。
“疼吗。”傅斯舟躺到他身边,却没敢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睡觉,怕压到他身上的伤。
阮绥音没回答他,只说:“…抱我。”
他第一次对傅斯舟用了这种接近于命令的口吻,但傅斯舟并未感觉到不舒服,只是照做。
他们之间的拥抱一直都相当礼貌,但今晚阮绥音却拼命往他怀里钻,脑袋埋在他颈间,冰凉的嘴唇甚至轻轻贴到了他锁骨,微温的气息挠得他一阵酥痒,忍不住攥紧阮绥音散落在床被上的尾。
关于他们之间体型差的帖子傅斯舟没少看,但只有真正抱在怀里的时候,傅斯舟才能最切身地感受到本来就相当瘦削的阮绥音在自己面前犹为娇小,加之他总是一副纯白无辜、弱质纤纤的面孔,令傅斯舟不由自主地几乎将他当作一个一触即碎的玻璃娃娃来看待,而那些关于性的想法都淡得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那天阮绥音没有拽着他的衣角拉近他,凑在他耳边说什么“我会保护你的”这种孩子话的话。
阮绥音身上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略带恶劣的叛逆,他不再执着于扮演那个温柔可人的顶流明星、乖巧温顺的长夫人,而那种时候傅斯舟会被他激起一种古怪的征服欲,着迷于在臆想中探寻他面具下的真实面目。
偏执、虚妄、又贪婪。
他想要的太多了。起初只是要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后来他从傅斯舟那里骗来同床共眠和一个怀抱,楚楚可怜地乞求来一份支援,而现在在他顶着一身伤还有意无意蹭进自己胸膛、曲起腿抵住自己的时候,傅斯舟不动声色地收紧手臂压制住了他。
阮绥音让傅斯舟觉得很危险,许多事情在逃离掌控,仿佛野蛮生长的藤蔓。
那种感觉并不适合于傅斯舟,他向来有游刃有余的从容,而阮绥音却在逐渐渗透他,像无方可医的慢性毒药。
回过神来时,傅斯舟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那您打算怎么应对这条黑料呢?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
新月大厦三层的会客包厢里,顺利替他打听到了可靠情报的会所男招待苏恩息问傅斯舟。
傅斯舟倒是很喜欢他这一点,他不问这条可以说是爆炸性的黑料是不是真的,只是问傅斯舟打算怎么做,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不用你做什么,我只需要撇清关系。”傅斯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