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江左竟有些绝望。()
绝望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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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她漫长的充满欺诈的一生中,原来真的有人践行了当初的诺言,原来她真的有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也真真正正地没有被辜负过。。。。。。
所以如今的一切罪魁祸首究竟是谁?阴差阳错吗?真的如谈小洲所说,一切都是误会吗?
竹江左忽然就很累很累,她惊觉自己全身上下已没有一丝力气,于是那柄在沉寂了一百年后短暂绽放的听竹剑无力地落地,飞溅起漫天尘埃。
“误会。。。。。。“竹江左凄惨一笑,哀哀恨恨痴痴怨怨,“误会,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命轨是这样写的吗?难道我的一生就是误会吗?因为误会我的妹妹死掉了,因为误会如今我又不知自己能救的是人是鬼。。。。。。”
没有人敢说话,因为荒谬。哪怕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而酿成的惨剧,但竹淮西的确已经死了,取代她的明珣大概也要苏醒了。
沈放舟沉默地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宽慰竹江左——但这种时候大概说什么都是纯粹的徒劳。
她提着烛龙剑艰难地上前一步,已经快要到子时了,沈放舟不想,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说。
竹江左抱着竹淮西的身躯跪坐在废墟中,她静静地低着头,像是一尊雕塑。月影婆娑凄光寒照,竹江左看着染血的地面,也清楚地看见了沈放舟提剑而来的身影。
“你要毁了小西么?”
竹江左抬头,轻轻地问。
沈放舟望着竹江左怀中少年清秀的面孔,不知怎地喉咙就艰涩起来,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她犹豫了,所以沈放舟只能死咬着牙,点头。
竹江左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无限眷恋地吻了吻妹妹的额头,而后伸手将竹淮西的长发轻轻地拢到脑后,忽然而然低唤了一个人名:
“谢门主。”
谢归晚抬眸,本能以剑符压住竹江左的她方才竟未曾出手,只是像旁观者一样望着这出惨剧。仙盟之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竹江左,隐约猜到了些许。
所以她开口:
“我要见竹淮西最后一面,我要将燕归南的事情告诉她而后和她告别。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一切,只要你出手,只要你出手!只要见到小西最后一面,哪怕沈放舟叫我永生不得超生我也甘愿了!到时候我和小西任凭你们如何,我绝不阻拦半分!”
谢归晚叹口气。
沈放舟怔怔地看着谢归晚,不知道为何此刻的门主安静得有些陌生,起死回生之事谢归晚也能做到吗?方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叫竹江左会对谢归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不答应,也许明珣真的要回来了。
谢归晚抬头,能看到藏在瓦砾与乱石下的人们生出期望的眼神,一切似乎能结束了,只要她点点头。
竹淮西的命星此刻陨落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更何况陨落的是命星,受损的并不是竹淮西的灵魂。所以无论是以她的灵力和阵法
(),还是以她可以为天道执法这些年的恩德,她的确都可以让竹淮西短暂地醒来一瞬。
可太不对了。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人想把她推到竹淮西的躯体旁。她了解明珣,知道这个人如果想做什么,那么天底下几乎没有人能破坏她的计划。
在黄泉山地宫里说出那些话的人,真的是竹淮西么?
如今惨淡一笑慷慨而死的人,又真的是竹淮西的灵魂么?
她比所有人都知道的多,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这里的真真假假。
她行还魂之法,从天道那里引来的魂魄,真的是竹淮西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但这种时候,谁会舍得拒绝一个人最质朴的要求?
谢归晚闭上眼睛,半晌,她忽然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满堂皆惊,无人敢动。没有人知道竹江左说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谢归晚答应的是什么。
沈放舟心中隐约荡起不好的预感,她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好像,好像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于是所有人都静下来,沉默地注视谢归晚接过竹淮西的剑骨之躯,刹那间难以言喻的惊天灵力从那具单薄的病体中爆出!日月几乎颠倒,天地为之惊动!
沈放舟忍不住了:“门主!”
谢归晚咳了咳,这样的负荷一具缺了魂魄的躯体是无法承受的,果不其然,沈放舟能清楚地看见她唇边蜿蜒的血色,瑰丽而浓艳,像是凋亡的桃花。
闻见沈放舟的劝阻,谢归晚却只摇了摇头,像是叫她不要担心。
天机门主低声念起不知名的灵咒,灵力碎片浩浩荡荡地汇合,谢归晚伸手,将手掌按上竹淮西的胸膛,于是浩浩灵力一瞬消失,顺着谢归晚与竹淮西相贴的血肉缓缓地流进去。
竹江左死死地盯着竹淮西的面孔,奢望死去的人能动一动眼睛。她完全忽略掉了谢归晚,在场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要将所有灵气所有精力投注到这一件事中,所以当天机门主行忤逆之事时,她是最脆弱,最不设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