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汤武正抱着婴孩自我感动中,忽见小樊楼中急急忙忙出来两个女子,乃是陈汤武聘来的乳娘和陈夫人的贴身丫鬟。那丫鬟抓着乳娘的衣襟,一脸的怒容,看到陈汤武就喊:“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公子找不见了!”
陈汤武一听,慌了。自己到了不惑之年才喜得一子,这麒麟儿跟个珍宝似的。只一会儿功夫,怎就说不见了呢?
那丫鬟道:“方才小公子饿了,啼哭着要吃奶。乳娘便抱着小公子去了楼中另一个房间喂奶。大娘子在厅中左等右等都不见乳娘抱着小公子转回,便命我去找,谁知小公子没找着,就见这乳娘偷偷摸摸准备跑路!老爷,定是她将小公子藏起来了!”
乳娘哭丧着一张脸,忙解释道:“老爷,冤枉呢。小公子饿了,我就带他出去喂奶,因左右二室都有人,便问得小樊楼中的跑堂小哥,才找了一间空屋子。奈何腹中忽然绞痛,想去茅房。但身边又无第二人可照看小公子。正左右为难之际,一娘子进来,说能代为照看,叫我速去速回。我看她眉清目秀,举止端正,又讲得头头是道。于是便放心地将小公子交与了她……谁知我如厕而回时,房中空无一人,小娘子与小公子均不见了。”乳娘边说边瑟瑟发抖,“老爷,人真的不是我藏起来了,我是害怕老爷和大娘子责罚,因此……因此……想一走了之……”
一个大活人被弄丢了,乳娘的责任可不小,别说一般的人家了,这可是礼部员外郎的公子呀。乳娘怕担责任,才会愚蠢地想乘人不备,溜之大吉。
此事,丫鬟还没有去禀明夫人,怕她受不了打击,便先来找陈汤武了。
陈汤武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忙问乳娘,是否还记得那女子的模样,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若还记得,就赶紧找人依照乳娘说的画下来,全城通缉寻找。
乳娘点点头,正要开口描述,却一眼就看到了正被两个官差套上锁链的蔡氏。
“哎!那个谁,抬起头来!”乳娘不知哪来的底气,没有了方才被吓得发抖的状态。她见蔡氏不理自己,就跑过去一把扯住蔡氏的头发,将她的头拎了起来:这可不就是那个女人么!
乳娘边捶蔡氏边跟陈汤武告状:“老爷,就是她,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好你个人贩子啊,你可害苦了我了!说,你把小公子藏哪儿了!”
“哇~”的一声婴孩清脆响亮的啼哭声从陈汤武的怀中传来,原来是怀中的婴孩饿了。
乳娘循声望去,差点没哭出来,老爷手中抱着的不正是被偷走的小公子么?这孩子自离席到现在还没喝上一口奶呢!这会儿饿得双眉紧锁,哇哇大哭,整个小脸哭得通红通红的。
陈汤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周围围观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员外郎审案审到了自家门前了!
陈汤武赶紧将儿子托付给乳娘,叫她抱去喂奶。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险呢!差点着了两妇人的道。若是儿子没了,他怎么跟夫人交代呢?别说夫人了,自家的列祖列宗都会晚上托梦,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自己!
“二位娘子,多亏你们眼睛亮,识破了那小妇人的诡计。要不然,丢了儿子,我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陈汤武说着就要对着宋小妹和乔巧施大礼。宋小妹快步上前,一把托住陈汤武的双手道:“陈大人客气了。见义勇为、维护正义,坚决跟犯罪分子作斗争,是我们每个临安府市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宋小妹叨叨的一段话,陈汤武虽然听得不是十分明白,但是大致意思还是懂的,就是正邪势不两立,每个人都要担起维护天下太平的责任。
哎呀,这番话何等的具有大局观啊!没想到是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口中说出来的,此女不简单呢!
“其实吧,看出蹊跷的是这位娘子。”宋小妹退后一步,将乔巧推了出来。
陈汤武又对乔巧表示了感激,随后问道,是什么时候觉得那个小妇人有问题的呢?乔巧如实说来:
原来外面吵吵嚷嚷,一行人出得门来看究竟,就看到了开头的那一幕。如果孩子果真是那年轻女子所生的,她应该会格外的疼爱,怎忍心与那老妇人强行争夺呢?就不怕扯伤孩子吗?光从这点就可以判断,该女子毫不在意孩子的感受。天底下没有一个当娘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除非不是自己亲生的。
再者就是宋小妹所说的哺乳期涂脂抹粉的事了。乔巧反问陈汤武,陈夫人从怀孕到生产再到近段时间,有无擦拭胭脂,涂抹口脂。
陈汤武想了想,摇了摇头。是啊,自己平时居然没有注意到。哪怕是今日的满月宴,陈夫人也是素妆轻描的。
至于开没开乳,乔巧也是有半分猜疑在里面。倘若那女子是个已婚已育的妇人,那么这个检验是说明不了问题的。主要是觉得那女子胸过于平整,不像是哺乳期涨奶的样子。所以这才叫人斗胆一试的。
陈汤武终于明白了,他深深地向乔巧作了一个揖。但当问及姓名,想要择日携夫人登门感谢时,乔巧犹豫了。还好宋小妹反应极快,说道:“她是小樊楼里的妆娘,姓尤。”
“哦,尤娘子。”
陈汤武再次表示了感谢,这才进入小樊楼重回宴席上去了。
徐朔拉了拉宋小妹的衣袖,悄声问道:“师父,我看你看热闹时,好像早就看透了那小妇人不是个好人的样子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也是跟那个乔小姐一样?还有啊,为何乔小姐又改称姓尤了呢?这到底是乔小姐还是尤小姐啊?”
宋小妹见徐朔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样子,便说道:“那婴孩手里串着一颗金豆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再看那襁褓,材质是锦缎的。那小娘子和那老妇人皆穿粗布衣服,家中并不富裕,怎么可能有钱置办这些呢?”
“哦~”徐朔恍然大悟,他嬉皮笑脸地又问道:“那乔小姐她到底是姓乔还是姓尤啊?”
宋小妹瞪了徐朔一眼,“你知道你有时候为什么这么招人打吗?”
“不知道。”
“祸从口出知道吗?”
“哦~”徐朔琢磨起了宋小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