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争是私生子。
他爸程家耀是个不检点的男人,通俗点来说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渣。
结婚没两个月,他就背着新婚的妻子在会所认识了在那里工作的沈秀珠,也就是程子争的妈妈。
两人珠胎暗结,有了程子争。
半年后,家里的妻子怀了孩子,程家耀暂时玩腻了外面的莺莺燕燕,美其名曰回归家庭,做回了好丈夫好父亲。
程家做的是房地产生意,趁着风口的时候赚过不少钱。
沈秀珠哪里会甘心丢了这棵摇钱树,买了瓶农药,在程家门口声泪俱下,要生要死。
做了三次dna检测,程家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下了程子争,答应每个月给赡养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沈秀珠带着孩子滚得远远的。
有了长期的饭票,沈秀珠干脆辞了工作,开始在外面装阔太太,花销极大,甚至还认识了一群不三不四的登徒子,成天花天酒地,吃喝赌博。
程子争跟外婆挤在逼仄的小房子里,靠着老人微薄的退休金过日子。
沈秀珠不常回来,就算回来也是带着不同的男人,她要么向老母亲伸手要钱,要么就去威胁程家耀。
八岁那年,一辆劳斯莱斯艰难地开进了只有单辆车能通过的小巷,停在破旧的小区前,来的人说要接程子争回程家。
怯怯的程子争躲在他外婆王心兰的背后,拽着老人家的衣角不肯走。
王心兰深知外孙跟着她这个病弱的老太婆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只好狠下心劝孩子回程家去。
年纪还小的程子争抹着眼泪,告别外婆回到了程家。
在程家人的眼中,程子争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寄人篱下的日子连吃饭都是低着头的,就算是哭,也只敢在深夜缩在被子里捂住嘴巴偷偷哭,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别人不高兴。
小孩子很少会有恶意,所以大人们天然地宽容小孩子,会觉得“他才几岁又不是故意的”。
更何况,也不看看程子争是什么身份,能被接回家认祖归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孤立推搡抢东西,这种怎么算霸凌呢?只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是程子争他自己太怯懦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可他们不知道,小孩子如果作恶起来,会比大人还过分,带了天真和无知的恶毒比鬼还可怕。
当时正值暑假,程家有两个小孩。
一个是程子争同父异母的弟弟程建宇,还有一个是他们的堂哥,程家耀妹妹的儿子卢思康。
卢思康大他们三岁,仗着油嘴滑舌颇得大人们的喜爱,平时就爱唆使着程建宇处处针对程子争。
那天程家来客人了,程子争从客厅出来,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
他垂着脑袋,偷偷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他不想待在这里,他想外婆了。
客厅里有很多人,都是一些程家生意上的伙伴。
他不认识那些人,木讷地站在一旁。
那些人也不认识他,有人询问是谁的孩子,程家耀说是乡下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妈妈刚去世,看他可怜,就趁暑假接过来玩几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客人们哈哈一笑,连声说程总真是善心。
“哟,这不是那个谁吗?”花园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程子争攥着秋千的绳子,抿了抿唇。
卢思康带着程建宇走了过来。
他比程子争高了半个头,皮肉紧实,整个人看上去很肥壮。
他一向在大人面前装得乖巧,一口一个子争弟弟叫得亲切,私底下却对程子争说话难听得很,什么小贱种小杂种野孩子张口就来。
卢思康傲慢地走到程子争面前,“喂,小贱种,谁允许你坐我的秋千了?”
爸爸妈妈说了,程子争只是舅舅年轻时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一个外来的野种而已,不要跟他玩,也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以免沾染上不干净的习气。
程子争垂下眼睛,从秋千架子上下来,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你坐吧。”
卢思康冷嗤了一声,道:“你都把秋千弄脏了谁要坐啊。”
说罢,他抬起沾了泥的脚,直接在秋千碾踩了几下。
干净的木质秋千板上登时多了几个肮脏的脚印。
他恶劣一笑,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快点把秋千擦干净,不然我就告诉舅舅了。”
程子争摇头,拒绝道:“是你弄脏的,我不擦。”
外婆说了,弄脏了东西就要自己收拾。
没想到一向软性子的人居然会拒绝他,卢思康气急败坏地推了程子争一把。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我舅舅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孩子。”
“你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