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序的胃口不太好,戳着面前的大白菜,苦大仇深地感叹,“现在的好厨子要么去事业单位,要么去国营大饭店,想吃顿好的都难。”
从前师父在的时候不少人请他做法事,哪次不是好菜好饭招待,他当时还嫌弃他打包回来的饭菜不新鲜,如今想吃都没得吃了。
“这么挑剔啊,那你平时怎么办,都自己做饭?”
“没有,殡仪馆里有小食堂,请了两个附近的阿姨来做饭,我有时候和他们一块吃,有时候出来打打牙祭,一天三顿糊弄着过吧,你呢?”
“我吃公司食堂,味道还行,好歹有肉。”
“想吃肉还不容易,我帮你在后山下陷阱套兔子,满山遍野都是,一到夏天就跑来食堂啃白菜,捉都捉不完。”
“成,我有需要当然不会跟你客气,除了兔子,你还会抓什么,野鸡行不行”
“那玩意不太好抓,要下网,其实野鸡没什么肉,炖汤也不好喝,炒的话又柴,还不如兔子呢。”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要是打到猎物就联系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江衍序点头,“好。”
比起周围的食客,他们两个的吃相都比较斯文,到最后还剩下不少肉菜。
何瑞雪正拿出饭盒打包,就听见隔壁桌正在相亲的年轻男女在争执,当然,主要是男的在说。
“你下次有点眼力劲,去我家里记得主动帮着收拾桌子,我妈当时没好意思说,等你走之后才跟我讲,她说你吃完不会收碗,她拖地你就站在旁边看……
像什么样子,要不是你有工作,还比不上隔壁家里从农村娶来的媳妇呢。”
女方摔了筷子,“我还没说你妈呢,她还好意思先开口,我去你家是做客的,有她这么招待的吗?
我稍微吃多点她就恨不得把我的碗抢了,吃个肉叽叽歪歪说个没完,咋了,我以后真嫁去你家往后都不能吃顿饱饭啊?”
“我妈不是那个意思,她刚经历饥荒,实在是饿怕了,她当年卖血给我买粮食吃,自己饿昏了好几次。”
说着,那男揉了揉眼睛,哽咽起来,“我爸去得早,这些年我妈把我们几个拉扯大不容易,你平时多孝顺她,就当我看在我的面子上。
她手上每年冬天都会长冻疮,你忍心看她用冷水洗衣?这些活你在家里不是没干过,嫁过来就把她当亲妈照顾。”
女方觉得不对劲又无从下口,气势弱了下去,“我知道。”
“还有彩礼的事,我妈存点钱不容易,家里对我们几个的要求都是差不多的,娶的媳妇别的不说,先得有良心。”
何瑞雪听得直翻白眼,在桌子用脚轻轻踢了江衍序一下,用不低于他们的声音说,“我爸摔伤的这几天你去医院伺候,医生说要翻身,我弄不动他。”
“不成,我要上班呢。”
江衍序接收到她的信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流畅地演了起来,“再说,那是你爸,关我啥事,你没嫁人的时候也没见对两老有多好,结婚后倒是当上孝女了?”
“现在不是有你替我孝敬父母嘛,先前可是真要我出钱又出力,我傻啊!”
“我不干,道上有规定,冤有头债有主,谁妈不易谁弥补,你只管动动嘴皮子就想让我跑断腿没门,那请个护工都得要钱呢,人家还没我贴心。”
“说到底不是要钱呗,当初结婚的时候咋说的,你亲口说要孝顺我爸妈,当年要没我爸你能有现在的工作,以前我咋没看出你是个白眼狼呢?”
“不是那回事,我现在要的是你的态度。哦,用我的时候就是咱爸,不用我的时候就是我爸,全天下都非得依着你,不让你占便宜都不行是不?我就没有父母要照顾的吗?”
他们的争吵逐渐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没别的,这对“小夫妻”的长相实在是惹人眼球。
旁边的那桌男女听出来不对,尤其的男方,总感觉自己某些隐晦心思陡然间被摊开暴露在阳光下,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
他脸色青白,拍着桌子就要起身,江衍序比他的动作更快,挡着他瞪过来的视线,“行了,咱回去再说。”
何瑞雪嗔怒地瞥了他一眼,“你多亏有这张脸,至少看着能消气,不然我嫁个没担当不贴心还长得丑的,往后的日子真没法过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整天张口闭口就是你爸你爸,他是给我吃还是给我穿啊,工作的钱我后来不是还给他了,整天给我摆脸色,搞得跟我上辈子欠他似的。”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远,女方才从江衍序的美颜冲击中回过神,细细品味他们的对话,又重新打量了对面的相亲对象一眼,心下嫌弃不已。
这人还不如刚才那个呢,一身缺点不说,长得还贼眉鼠眼,当即下定决心,
“不好意思,卫同志,我年纪还小,结婚的事不急,你妈说得对,我爸妈确实娇惯我,但不是为了去你家当牛做马的。
你的心思我清楚,但希望你能尊重下你未来的妻子,不然日子不会好过的,毕竟没人能一直忍下去。我言尽于此,往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卫强都要气死了。
他当然不会反思自己哪里做错,只怪这女的不懂事,还有刚才的那对男女,明里暗里说不中听的话,把他好好的相亲都给破坏了。
越想越忍耐不住,卫强抓着桌上还没吃完的馒头跑了出去,在巷子口把何瑞雪两人给堵住了。
“你们两个给老子站住!没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缺德的。”
江衍序装傻,“这位同志,你在说什么,哪条政策规定我们不能在饭店吵架了?”
“不承认是吧,都怪你们,老子好好的媳妇被气跑了,今天非要给你们个教训!”
卫强理亏,根本懒得找借口,面目狰狞,抬手就要揍他,江衍序轻轻松松就把他挡住了。
一扣一翻,都没看清他的动作,来找茬的人两只手就被他掰到背后压住,他的手腕不粗,却如同铁钳一般强劲有力。
卫强挣脱了好几下没弄开,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果断滑跪求饶,“疼疼疼,大哥,你是我哥,快给我松开,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我这就自打嘴巴子……只要您高兴,想怎样都行。”
江衍序没有理会,转头看向何瑞雪。
后者揉了揉手腕,笑眯眯地说,“这位同志,明明是你无缘无故过来找我们麻烦的吧?还打伤了我的爱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都给卫强听愣住了,到底谁打伤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