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戊五将话的后半截吞了进去。
“你想说我曾经是地下拳王?只是为了钱的话,我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瞿宁直白地看着他,眼神非常平静。
她的平静犹如一面铜镜,照出了戊五小心的试探。
“戊五,你应该也现了,我的身体状态很差。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一个孤儿,除了回拳馆,其实别无选择。但现在我不打算回去,所以即使再困难,也必须开始尝试另一种生活。”
在山一般的戊五面前,现在的瞿宁白皙而瘦弱。
如果他们两个扭打起来,道德上的过错方一定是戊五。
戊五回想起晨训时,她甚至没有亲自挥出过任何一拳。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究竟到什么程度了,快刀一钝再钝,她终有一日会变成废铁。
但即使是这样,他始终与之前每一次一样盲目地相信她。
他相信她能教自己的内容瀚如牛毛。
他们的师徒缘分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可是瞿宁清楚地知道:她已经不再是戊五的对手。
戊五还在不断进步。
她说:“我本来就不该再教你了。”
戊五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他看着身边这个女人。
比起八极那几年,瞿宁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很显然,她已经离那段过往很远了。
今天的她窝在这个铺着卡通地垫的小自建房里,做着一份平淡的工作,生活中不再频繁出现伤口、痉挛和滚烫的血。
从今往后,她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打伤打残,不用再小心提防每一条下班路。
幸运的话,或许再过几年,她会结婚生孩子,和其他人一样慢慢从灼热的硬邦邦的青年走向黯淡的软绵绵的老年。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想着瞿宁如同隐士般消失在人海中的样子,他的心口和他的笑容一样苦涩。
他想自己应该只是单纯地嫉妒这样平静简单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执念源于无法释怀。八角笼中的汗和泪依旧散着鲜活的气味。这些恍如昨日的美好岁月在他心口深深植根。
那是她和他最深刻的一段交集。
沙上的戊五仍旧处于失语的状态。他将嘴闭得很紧,目光少见地没了焦点。
瞿宁只是起身,上楼。
她善于原谅固执一时的人。
孤儿院的阿姨经常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人总是要握住些什么才能安心。
虽然任何东西都不可能被真正握在手里。
她默默在心里说:给戊五一些时间,他会明白的。
……
……
陈愿开始接连做起噩梦,毫无规律的噩梦摧毁了她的精神和身体。
她抽着烟,吞下几粒安眠药。
药物使她身体混乱起来。
炽热的红光照耀。
她缓缓睁开眼,无法辨认眼前是否属于现实世界。
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无限缩小至一条细缝。
她感觉自己就身在那裂缝中,漂浮着不知去往何方。
“她已经没气了,接下来把东西和她烧在一起就行了。瘟疫能结束,她也不算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