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高家大院下24（第1页）

都想些什么呢？算了，认了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反悔吗？

“前面是火盆，新媳妇要迈过去，建国你扶住了。”

玉君便抬高了脚迈了一下，可还是碰到了火盆沿儿差点摔倒，那只手及时地扶住了。

“前边是门了，新媳妇快喊‘娘，开门。’”

玉君便喊：“娘，开门啊！”

里面传出小脚老太的声音，“干啥啊？”

玉君便回答：“抱（报）柴（财）火（了）。”

这是五婶儿教了不知有多少遍的。

玉君心里就直纳闷，怎么姐结婚时没有这么多的事呢？

门便开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顺着锅台，进了里屋，冷丁地进了屋，玉君使劲地打了几个冷战。一道上没有感觉到冷，到屋里一缓，就感觉到了。

外面依稀地喊着：“娘家客（读qiě，农村对客人的叫法）到后院坐席……”

炕倒是烧得滚热的，玉君屁股一挨炕，就感到了，可是上了炕后，规矩是再也不能动一动，除非丈夫用笤帚把盖头挑下去。否则就会让人感觉守不住窝儿，注定要养汉子的。

玉君可不想刚过门就让人指指点点的，咬着牙挺着。心想：“挺一挺就行了。”

只盼娘家人快点吃完，然后好出去送。

可能没有人知道煎熬是什么滋味儿，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等待就是一种煎熬。

肚子在高粱米饭的香味儿里不争气地叫着，早上起来没有吃饭，道虽然不远，可也早就饿了。浑身都是汗，开始的冷早变成了现在的热，而且热得不行。先前盖头上结的冰早化了，似乎能滴下水来，早上擦的胭粉在脸上腻腻的、痒痒的，想努力地透过盖头的边缘看得更远，可眼前却是一团烟雾。雾是自己哈出的气，而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自家种的烟叶儿，在烟袋里燃烧，再被吸到嘴里，到肺子里走上一圈儿，回头从鼻子里转出来时，那味道已经不再是燃烧的味儿了，

变得又热又辣。抽烟的人要的就是这个劲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烟的出处应该就在南炕的炕头儿，那戴着黑布帽、别着银簪子、扎着绑腿，一只两寸小脚坐在屁股底下，另一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而那只长烟杆就放在脚脖子上，透过吵嚷的人声，依稀能分辨出“呼啦――叭嗒”的声音。

那便是娘，小脚的娘，以前的本家姑姑，自从开了门之后，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但那双眼睛却像是穿过了盖头，直盯到玉君的心里，再变成几把小刷子，在心尖上刷来刷去……

“新媳妇出来送客啦！”终于让这一声打破了天。

那目光、那炕的灼热在瞬间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建国，怎么还不拿笤帚，把盖头挑了好送客了。”不知是谁的催促声，可能是劳忙的也等不及了，忙活大半晌了，都饿了。

一把笤帚便伸了进来，差点扎到脸，玉君往后闪了一下，便没有挑住，只是抬了一下，又落了下去。玉君的眼前便一亮，然后还是沉闷。

接着又是挑了几下，还是没挑下去，让玉君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能她的丈夫比她更心烦吧，接着便是一手抓住了盖头，一掀、再一扯，眼前便一片明亮，只是还看不太清。眼睛长时间不见光，冷丁一见，便有些生疼。

可屋里真的是太多的烟雾，看啥都看不清楚，恍惚地看见地上有人走来走去的，靠近自己是一个苞米囤子，再近前，便是迎了自己进门的男人，也就是丈夫了。

他没有想象的那样兴奋，也没有冷冰冰，就像是没有表情。

“走吧，送客去。”这是今天他说的第一句话，不亲切，不生硬，像是没有感情。

玉君想稍稍地挪动一下，可是除了上身能动外，从腰以下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用手撑着炕让屁股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却出了“啵”的一声响，那是两个东西被强行分开的声音。

脚连同腿轻飘飘地垂到了炕沿下，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云端。这种想象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只有几秒钟，从下面便顺着某根神经或是什么管道，那一阵难以名状的痛楚便传了上来，充斥着大脑神经，竟然有些昏眩。

外面还在催促着：“媳妇怎么还不出来送客呢？”

“等会儿，”建国大声地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又低声说了句“瞎催。”便又不吱声了。

“走吧！”玉君试着往地下蹦了一下，但马上便倒了下去。

建国一只手赶忙扶住，才现玉君并没有戴手套，这样子出去，手能冻掉，便说：“把手套戴上。”

玉君心里一暖，虽然语气还是挺生硬，可确实挺会关心人的，这是因为两个人还不太熟，等一起过日子了，估计能好一些。便又回身从炕上把那双白手套戴在手上，两个人便一步一停地往外走。

玉君始终没有敢往南炕上看一眼，走到门边上时，知道娘就在这边的炕上，但她却还是没有抬头。

她应该能体谅吧！她嫁人的时候，也应该有这样的尴尬吧！而娘也是没有说一句话，在那一刻，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从北炕到屋外也只不过是二十几步的光景，两个人却费了很多的气力。等到了外面，痛楚消失了许多，腿脚还是软软的，屁股好像是让炕席给硌出印儿来了，虽然穿着厚棉裤，却生生地感觉到那布磨着肉皮上的膦子。

小西北风从屋檐上飞身而下，直接往人的脖梗子里钻，那一冷一热便你刀我枪地动起手来，进行着拉锯战，而棉袄领子俨然成了它们的战场。

当然最疼的还是人，像是用小刀子一下一下地削肉一样，连耳朵也受到了攻击，仿佛马上就要破了而掉下来，本能地用一只手护住了。却什么也制止不了，里面还是在打着架，却也不再管它。

因为五婶又走过来，象征地叮嘱一番。

“玉君啊，你这也就算是嫁过来了，当媳妇跟在自己家不一样，多干活儿，有点眼力见儿，你可没爹没妈啊，全仗着你姑护着你呢，一定得会来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