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天上起了乌云,兴许一场大雨就要来了,温伏抱着重重的装满漫画本的箱子,非要跟在费薄林屁股后头去菜市场。费薄林把家里钥匙给他让他先回家,温伏看看箱子,犹豫了片刻后摇头,还是要陪着费薄林买菜。
俩人在人潮退去的菜市场兜了两圈,费薄林见实在挑不到什么新鲜的菜,干脆买了条鱼,让师傅帮忙刮鳞收拾了内脏,就牵着温伏赶紧往家走了。
回家路上他们路过一辆三蹦子,车后方拉货板上装着满满当当的黑西瓜。
温伏撵着费薄林脚后跟,三蹦子开过他身边时,他就两眼跟着转;三蹦子开走了,他脖子快扭到十里外的大观楼。
费薄林本想看他跟上没有,无意间一转头,瞥见温伏盯着远处的西瓜车不放。
就问:“想吃?”
温伏点点头。
费薄林追过去把车子叫停,挑了个皮薄个大的西瓜拎回来。
温伏回家的步子更快更着急了。
到家时天上刮起了大风,阳台外听着两个居民楼之间的夹道吹得呜呜响。
下午太阳西晒的余热还没散,费薄林先去打开家里唯一一台立式风扇,又问:“西瓜要现在吃还是放冰箱冰一会儿?”
温伏说:“冰一会儿。”
才买的西瓜,在三蹦子上晒了一下午,瓜肉吃着都是热的,温伏不喜欢。
费薄林就料到他要吃冰的,便先行去厨房切瓜,切了再用保鲜膜裹上放冰箱,免得窜味儿。
切完瓜出来瞧见温伏又盘腿坐地上捧着漫画看,费薄林过去把人拉起来:“待会儿下大雨,肯定要停电,快去洗澡,漫画洗完再看。”
温伏“哦”了一声,拍拍裤子,跑去房间拿了他最爱的那件袖口领口都灌风的白色大背心,跑进卫生间又探头出来:“薄哥?”
“做什么?”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
费薄林莫名其妙地洗了个澡。
他本打算先把家里打扫一遍,接着做饭,等暴雨过后再去看店,最后回家洗澡来着。
结果温伏在卫生间一伸脑袋问一句,他就进去了。
费薄林顶着半干的头,一身清爽地站在灶台前,一边炸鱼一边沉思,是不是以后该让温伏一个人洗澡了?
大风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吹出轰轰的拍击声,温伏把自己那把矮木凳搬到阳台,坐到阳台的小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一盘费薄林切好的冰西瓜,温伏左手拿瓜,右手拿漫画,扭头啃一口瓜,再扭回去看一眼漫画。
狂风将楼下街道边的行道树刮得左右晃动,天空变成灰蒙蒙的蓝色,对面居民楼有一户人家晾在阳台的衣服飘到了楼下的顶棚上,空气中挟裹着雨水、花草与泥土的咸湿气味。
风把世界搅动得不安宁,温伏在费薄林的屋檐下偏安一隅。
他嗅到水气抬起头那一刻,大雨落下来了。
先是一滴坠落到阳台的瓷砖上,砸开变成细密的小水珠,接着四面八方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温伏穿的大背心一会儿向后飘,一会儿往前鼓,衣服里灌满了潮热的风,他身上是费薄林亲手洗出来的凉爽气味。
对面和左右的邻居开始冒着大风到阳台收衣服,温伏不忙活,他们家晾衣服的竹竿早就空了,费薄林看见天色暗下去时就去阳台把衣服收好了。
他低头又啃一口西瓜,悄悄把籽儿吐到角落的花盆里。
小时候听人说西瓜籽吃进去,肚子就会长西瓜,吐进土里,土里就会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