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奴婢是他的女儿,这些,是奴婢应受的。”
她曾是刘家最受宠的女儿,刘家的荣光与罪孽,她既然得了前者,自然也要承下后者。
容清棠不再说什么,让群青带着刘楚楚离开了。
给刘楚楚药是她临时起意。
夏日蚊虫多,御花园里草木茂盛,更是如此。所以每回她要来御花园时,柔蓝都会细心地带好药箱。里面不仅有驱蚊止痒的药膏,其他常用的药也都备着。
容清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给刘楚楚消肿的药。
但她没有深究此事。
左右她们之间以前便并无交情,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
几日之后。
与刘氏造反一事有关的人都被定了罪。无论是曾经的相爷还是朝中的芝麻小官,但凡参与其中的人都会于今日被凌迟处死。
按律,他们的家眷原本应该被一并处死,但帝后宽仁,改死罪为流放。虽然徒步流放途中会遭一些罪,但也让他们的家眷有了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
恩威并施,宽严并举,朝中无人敢不赞同,不信服。
根据流放地的不同,刘府的女眷们或哭或笑地接连被狱卒带走。刘楚楚一直安静地看着。
直到今日,刘楚楚所在的牢房中只有她一人了。
她知道今天是父
亲被凌迟处死的日子。
也是她的。
从回到长安的那日起,刘楚楚便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拿出那颗由那个人亲自藏好的药,却并未服下,而是将其轻轻放在了自己心口。
安楚陪她一起回到了长安,进了刑部大牢。
他曾是相府暗卫时为她的父亲执行过很多次任务,杀人无数,手段残忍。若要按罪量刑,他可能也会被判凌迟处死。
一个人待在黑暗脏乱的牢房里,她好像,是有些想他的。
也有些期待再见到他。
只是不知道他和她会不会是同一批被押往刑场的人,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容清棠给她的药很好用,她的脸已经消肿了。他若看见她,应该也不会再为她担心了。
至于父亲……
他应该不想再见到她了吧。
刘楚楚在牢房中等了许久。
但直到午后,都仍然没有人来押送她去刑场。
她一直坐在枯黄的干草上,抬头看着墙面上的一条小缝。
那里透不过阳光,沾不到雨水,却竟然长出了一小株野草。
临近黄昏时,才有两个狱卒走过来告诉她,她会被流放至最远的西北苍城,终生不得离开。
而这两个狱卒或许是得了谁的命令,还向她说起了另外的人的消息。
刘琛,原丞相,已与午时凌迟处死。
他在狱中的最后几日仍不愿认罪,多次痛骂自己的嫡女无用,称若非她早亡,他绝不会落入如今的境地。
他死前还曾对
着墙壁说了一句遗言:
“若我的女儿还活着,若皇后之位上坐的是我的楚楚,刘家的几百人便连流放都不必去了。”
安楚,原相府暗卫,已与午时凌迟处死。
他在狱中这几日,除了认罪外只字不言。只每日望着自己虎口上的一处咬痕。
他临死前也有一句遗言。
却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