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抗挣扎,便会引来一通家法。
直到有一天午饭过后,他即将被锁,他用蛮力与捆绑他的嬷嬷小厮相抗,哭闹着在地上打滚,当时已经是起居舍人的陈天忌来昌国公府为陛下递宫宴的帖子。
他制止了将他摁在地上的粗鲁下人,他看一眼头发散乱躺倒在地的谢
蕴,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公子小心,少爷近来疯魔,逢人便又抓又咬,别让他伤着您。”有个小丫鬟好心提醒。
陈天忌知道谢蕴的经历,只冷眼望向出声的丫鬟:“疯的不是他,是你们。”
接着,他用手拍拍谢蕴的肩膀:“谢蕴,不是你的错,别倒下,来日方长。”
谢蕴压抑多年的委屈终于爆发,嚎啕大哭,最终在陈天忌的注视下点了头。
那日过后,谢蕴安静下来。
又过几天,他主动同父母商量,既然谢蕴让他们这般丢人,便就让谢蕴彻底疯死吧,二叔家前两年有个死了的孩子,同他年纪相仿,叫谢良宵的,可以过继过来。
从此之后,他可以是谢良宵。
京城有著名的巫医,可以用刀削骨,变人样貌,为了父母,为了国公府,挫骨削皮之痛,他可以忍。
昌国公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谢蕴死在十三岁那一年。
但是多讽刺啊,仅在四年之后,曾因他做过娈童而觉得有辱门楣的父亲,为了权力和声势,将他送给了瑞王世子王琳。
原来不是娈童有辱门楣,而要看是做谁的娈童,是做青楼里恩客的娈童,还是做达官贵人的娈童罢了,这两者,原是大不一样。
陈天忌的那句话,是谢蕴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动力,那天将他扶起来的陈天忌是他的太阳,是他的神祇。
可偏偏,王琳玷污他,也是在他的太阳、他的神祇眼前。
他以为样貌变
了,陈天忌不认得他了;时间久了,陈天忌也不会再记得,昌国公府那个疯狗般哭闹的可怜的谢蕴。
可原来,陈天忌一直都认得他,记得他。
谢蕴看向院落里正在厮杀的贼寇,哪怕昌国公府这些人听他号令,他们的人数也不占优势。
而且他的功夫远不如陈天忌,今日过后,生死难料。
但没关系,他此刻心中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欣悦与安宁。
他拔出腰间佩剑,加入了厮杀的人群。
士为知己者死。
……
陈天忌按照谢蕴说的,一路下行向北,地宫长廊灯光晦暗,墙体之上生有苔藓,霉气铺面而来,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酒气。
走了十丈,见一中厅,左右两间房间亮着光。
陈天忌无意中往光线更盛的那间一瞥,见有红烛结队,供奉佛像,那佛像怀里似乎抱着一个女子,女子的身段极为眼熟。
陈天忌忍不住走过去看一眼,才发现这些佛像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咬肌刹那收紧,双手紧握,骨骼发出响声。
他又步向对面的书房,只见墙上满是王晗所绘的他同玄乙的春宫,陈天忌恨得忍不住颤抖起来。
长剑出鞘,他疾步向内室走。
王晗,你找死……
内室之中,玄乙此时仍旧动弹不得,她被王晗抱着,王晗将她的脑袋放在他的臂弯里,此时他的鼻尖距离她的脸颊仅有半寸距离。
王晗似乎是睡着了,他的鼻息打在她脸上,凉凉的伴着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