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好戏终于落幕,白木樨对李倾海和沈氏行了礼,牵着玄乙的小手离开凌云居。
李倾海望着母女两个相携而去的背影,有些怅然,他似乎从未好好地同她们母女一起走一段路。
李倾海又转头望向沈氏,她惨白着一张脸,眼里泪水盈盈。
白氏母女无人倚仗,沈氏也过得并不快活,李倾海想,或许当年纳妾真的是个错,对他,对沈青简,对白木樨,都是。
可是他后悔吗?后悔同白木樨有那短短几夜情缘,又后悔同她一生羁绊吗?李倾海心中,分明是有答案的。
也正因这个答案,他对沈氏愈发愧疚。李倾海示意儿女们回去,走到沈氏身边,将她搂在怀里:“青简,我知道这事不怪你,我知道的。”
沈青简见夫君来安慰自己,这才松了心弦,在李倾海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白木樨和玄乙走出凌云居时正巧路过柳嬷嬷挨家法的地方,柳嬷嬷已经疼得晕了过去,母女二人也只淡淡瞥了她一眼。
“娘亲,你会不会觉得,今夜的玄乙心机太深?”玄乙问道。
今夜她是花了心思的,白木樨也是,所有的故
作天真、故意示弱,都是为了让凌云居和柳嬷嬷付出代价。她们母女对此心知肚明。
白木樨摇摇头:“那玄乙会不会觉得,娘亲有些狠辣?”
“当然不会。”玄乙想起上辈子窝窝囊囊,最后惨死的娘亲,脱口说道:“我喜欢娘亲这样。”
两人回到海棠居,白木樨给玄乙磨墨,陪着她抄家训。
既然领了罚,那就要认罚,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在李家家训不长,玄乙写字快,也就半个时辰便能写完。
玄乙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不忘问起前些日子的事:“娘亲,杨叔叔给您写信都说了什么啊。他这人成天神神叨叨的。”
白木樨看了女儿一眼,觉得这事儿瞒不住,便实话说了:“他说他爱慕我,想接我出将军府,问我愿不愿意。”
“啥?”玄乙的羊毫笔生生顿住,想起杨柳堤对她小叔“不要脸”的评价,此时竟有些深以为然。
白木樨被玄乙满脑袋官司的样子逗笑了:“嘴上说着希望娘亲和你爹爹分开,但遇到这种事,心里还是向着你爹爹,是吗?”
玄乙接着抄书:“爹爹永远是我爹爹,可我知道,他不是娘亲的良人。娘亲怎么回复杨叔叔的?其实我觉得杨叔叔是个很不错的人,花活儿多着呢,脸皮也很厚,说不定真能逗您开心。”
“你这是夸他吗?”
“当然了!”玄乙看着白木樨,眉头一皱,又想起什么:“娘亲,杨叔叔不是
和夫人有婚约吗?他说他爱慕您,是真心爱慕,还是为了跟夫人斗气?还有,杨叔叔还说,同咱们家有仇,但同您有恩,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木樨闻言,将当年种种简单跟玄乙叙述一遍。
玄乙摔笔:“我那外祖父这么缺德的吗?那我杨叔叔应该是真心爱慕您,他要这样了还喜欢夫人,这种脑子他应该也成不了大衡首富。”
“不是我替你嫡母说话,她虚伪贪婪是真,但当年老太爷有意害杨怀州性命,她应是不知道的。”
玄乙点头,从今日来看,沈氏确实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若她知道当年沈家和杨怀州有了生死过节,当日家宴见到杨怀州,她不会至今都没什么反应。
“娘亲,您还没说呢,您愿不愿意。”
“我同你杨叔叔,确有年少时的情分,但这情分不是男女之情。他对我或许也不是,只是当年我略帮他一二,他记在心里,成了执念,又误将执念当了爱意罢了。玄乙,你要记住,人这一生,凡能自己做的事,都比依靠旁人来得牢靠。区区将军府,还困不住我。只是时机还未到,须得再等等。”
玄乙见白木樨心有成算,也不再多说:“娘亲也要记得,无论您做什么,玄乙都陪着您。”
……
今夜的杨府也是灯火通明,这些日子杨怀州和白木樨通了几轮信笺,他将她的手书一封一封展开,放在桌案上。
杨怀州双手撑在桌子上
,俯视着这些信笺,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秀气小巧里又透露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字字句句都推拒他于千里之外。
杨怀州无奈笑笑,他知道两情相悦最是动人,但他这些年独尝相思实在太苦,这样的苦,他实在不愿再吃了。
他能感觉到,她并不讨厌他,只是疲于再谈风月……
“哎……”他笑着叹气:“本来不想强抢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