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国公府的这桩惨事告一段落,但后头还有个小传闻。听说国公府这些年净是些丫鬟婆子伺候主子,除了经年的管家仆役,没几个小厮。据说是国公夫人思念亡子,时不时想起儿子经历的那些脏事,精神也不大好了。前几年国公府抬出好些人,都是些小厮。而且肉身都不齐全了,都是被阉了的,有人活下来,送去宫里当了内侍,有人死了,就送去乱葬岗埋了,坊间都说这是国公夫人的手笔。不过传闻虽然甚嚣尘上,但到底没人亲眼见过,不好说是真是假。
玄乙看着眼前骂她的谢良宵,他骂得确实难听,照玄乙平日里的脾气,她能挤兑他半个时辰用词都不带重样的。
但联想起故事里惨死的谢蕴,他是被山贼和风月场所祸害致死的,玄乙觉得或许是自己为妓子说话戳到了整个昌国公府的痛处,自己是对事不对人,他们则是对人不对事,听见一个“妓”字就上头,虽然谢良宵很是气人,但也不是不是
不能理解。
而且万一最后那传闻是真的,昌国公夫人得了癔症,心狠手辣,那被她养了几年的谢良宵不知道心智还稳不稳定,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得好。
所以玄乙拉住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画眉:"姐姐,算了算了。"
画眉转头啐她:“你平常偷懒不愿跑步,跟我拌嘴不是很有一套吗?怎的出来了就成了怂包?!咱们父兄在外头拼杀,不是为了让咱们在京城里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辱骂!”
子规见画眉真动了气,也上来拉架,还冷冷看了玄乙一眼:“你倒是很出了一番风头,把咱们整个将军府架到火上烤。满意了?”
堂上众人都看着热闹,太子本以为谢良宵虽然嘴上没有把门的,但和玄乙也只是少年人之间的斗嘴打闹,来回几遭吵过就好了。可如今子规话里话外牵扯到将军府,这事情就大了,不能再放任下去。
可就在太子起身之前,陈天忌走过来,将李家三姐妹护在身后,看向谢良宵,声音温和但也坚定:“谢公子言重了。三小姐今日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其他意思。况且,以世子的身份,又在这光明学堂之中,实在不该说出妾室贱婢这等言论。世间女子,哪个生来就愿做妓子,哪个生来就想当妾室?真论起出身,这堂上可不只三小姐一人是庶出,在下也是庶出,就连世子你,也是旁支二房抬上来,做的公府嫡子,谁又比谁高
贵呢?”
“你……你我同她怎能一样?”谢良宵或许是忌惮陈天忌背后的相府,声音虚了很多。
“如何不一样?都是娘生父母养,一个脑袋两条腿……”
“就是不一样!”谢良宵说不过,有些恼羞成怒。
“啧啧!”
就在两方人马争论不休之时,旁边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咂嘴声。
众人望去,只见小道士朝他们看过来。
“你就这点本事啊。”
小道士在这个气口上接话,这句话说的自然是谢良宵,但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的却是陈天忌。
说完之后,风静子终于将目光从陈天忌身上移开,看向了谢良宵:“谢公子,贫道劝你适可而止。这堂上,妾室贱婢生的,可不只李三小姐和陈公子,还有咱们安王呢。”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窗外的蝉鸣显得分外聒噪。
安王一双鹰目,掠向风静子,眸底是无尽的冷意。谢良宵头顶豆大的汗珠落下来……李玄乙则杏眼圆睁,心想我知道这人是疯的,可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陈天忌则是大脑飞速运转,他在宫中行走良久,知道安王的性子。太子能力一般,但品性仁厚,当得起君子之名,安王却锱铢必较,实打实是个做枭雄的料子。这也就是安王的政绩远高于太子,拥护他的朝臣也多于太子,但陛下却迟迟不愿另立储君的原因……这位道长,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该怎么
化解这一局呢……
“陈公子。”见众人这般反应,风静子笑了,又将话头递给陈天忌:“贫道说得不对吗?”
众人的眼光又从小道士望向陈天忌,李玄乙虽然因为前世孽缘不想跟陈天忌有所牵扯,但这会儿都有些心疼他了,这不纯纯让神经病碰瓷儿讹上了吗……
陈天忌啊,你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