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规觉得,自己的生命,是终结在这一天的。
这一天,是陛下给陈天忌和李玄乙赐婚的日子,也是她李子规成为活死人的日子。
她光天化日之下,在森严的宫城里,在陈天忌的面前,被歹人绑架,带到了宫门的墙根处。
那里正蜷缩着一个男人,蛆虫一般丧失理智、难耐地蠕动着。
她霎时明白了那是谁,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王晗的跟前。她剧烈地挣扎,她的嘴巴被麻布塞住,她发出呜呜的声响,渴望有人来救她。
“侍卫和宫人们都去吃午饭了。只有两人把守,只是他们离此处甚远,怕是听不到大小姐在说什么。”
“呜呜呜呜!!!”子规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对他做什么,她手脚冰凉,抖若筛糠。
男人似乎对她扭动欲逃的身体丧失了耐心,嘴巴里冷冷说了三个字:“酥骨藤。”
子规闻言僵在当场,他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酥骨藤中原罕有,是孟荷给她引荐了北疆的僧人,她去求了多次才求来的,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男人知道子规在想什么,他显然没有回答子规这
个问题,只是将她手上的扳指夺了下来,接着便给她出了一道选择题。
“大小姐,主子让我转告您。”男人冷笑:“待会儿您若是乖乖的,您的家人又尚且愿意为您筹谋,说不定您将来还能在安王的内院有一席之地,还算是王府的人。可如若您不听话,酥骨藤一事传到了圣人和皇后耳朵里,知道了这出好戏是您的手笔,害的是陛下的亲子和御封的公主,您固然是将军府嫡女,是皇后的侄女,但三小姐和您,中宫只能保一个的话,您觉得,会是您吗?”
子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轰然坍塌,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推入了安王的怀里。
王晗此时已经被药效折磨疯了,身上突然扑来温香软玉,哪里还会放过子规。
他们的声音终究引来了远处的侍卫,宫人们用完了午饭,也回到了这里。
然而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试图救她,反倒是肆意地看着她,用奸邪的眼神和下贱的话语羞辱她。
“李玄乙……陈天忌……”
子规的眼睛望着天空,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这样明媚洁净的阳光下,她却在经历着这世间最肮脏可怖的事。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李玄乙和陈天忌。
李玄乙,陈天忌,子规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似乎要将这六个字铭刻在自己的骨血。
今日之辱,我一定要你们加倍偿还!
我发誓!我发誓!!!
……
皇后和廉王妃到场
的时候,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王晗已经将药效发泄出来,昏睡在地,子规双目空洞,一时竟不知是死是活,
皇后瞳仁紧缩,赶紧将子规从王晗身边拉出来,揽到自己怀里。
子规这一刻才回了魂,缩在皇后怀里痛哭失声:“我要杀了他们!姑母我要杀了他们!!!”
围观的宫人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方才是看的是怎样的热闹,看的是谁的热闹,当即便乌泱泱跪了一地。
皇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也很想杀了他们,可是杀了他们有用吗?今日的事,瞒不住的……
子规被皇后带回玉鸾宫,安王也被皇后差人送去了朝露宫。
子规在玉鸾宫睡了一觉,昏昏沉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睁眼,看到皇后坐在床沿,双眼乌青地望着她,似是一夜未眠。
子规勉力半坐起来,泪眼朦胧,委屈地望着皇后。
她倒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恨,只是此刻她非常清楚,她不能在皇后跟前露出丝毫狠戾,她要扮演好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只有这样,她的未来才能有出路。
“姑母……您要替子规做主啊……”子规的泪终于滂沱着落下来。
皇后却仍旧面色疏离,用极轻柔却也极冷淡的声音说道:“玄乙回来了。大腿上让她自己戳了四个大洞,血肉翻飞。太医和杨老爷子都看了,说若不是天忌赶到得早,止血及时,玄乙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
子规闻言再也忍不住,对皇后哭喊道:“我知道姑母一向疼爱玄乙,可是只有玄乙是您的侄女吗?她是流了血,可是她不是没死吗?那我算什么?!我在宫中被人侮辱至此,姑母竟一点都不关心吗?我在您心里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皇后双眸凝了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她看着子规,问道:“是你做的吗?”
子规的哭泣戛然而止:“嗯……嗯?”
“杨老爷子说,玄乙被人下了药,太医给王晗诊脉,也说脉象虚浮,似是中毒失智。是你做的吗?”
子规眼神有了片刻躲闪,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梗着脖子说道:“不是我。难道有人会给别人下媚药害自己吗?”
皇后闻言起身,往殿外走去。
子规刚想松一口气,可皇后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只见皇后抬手,狠狠扇了子规一个耳光。
子规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指痕,她不可置信地捂着侧脸:“姑母……”
皇后的眼角也流了泪,可眼神却是凌厉且带着无尽恨意的:“本宫从未说过,他们二人中的是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