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发愁一直愁到深夜,次日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她这副形貌,以为是她对父亲和姨娘即将分开倍感伤怀,彻夜难眠,心里对她生了几分心疼,是啊,哪个孩子愿意亲娘另嫁,还是从赫赫长策将军
府嫁入一个商贾之家。
玄乙这孩子,也是个天可怜见的。
“坐吧。”皇后叹了一口气:“你嫡母和杨怀州的旧事,你知道多少?”
玄乙闻言看向皇后,反问道:“姑母希望玄乙知道多少?”
皇后注视着玄乙,眼瞳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想把玄乙吞进去一般。
许久,皇后才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李家若是人人都同你这般聪明,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姑侄两人你来我往对话几句,便知道两人对于那桩旧事,都是一清二楚。
“姑母。玄乙斗胆,问姑母一句。明知后患无穷,您当年为何不阻止?”
皇后明白,玄乙问的是她为何不阻止李倾海同沈氏的婚事。
她笑了笑:“当时陛下根基不稳,需要老臣支持,沈素衣这个老狐狸有意投诚,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最重要的是,你父亲是真心喜欢沈青简,而陛下……也是真真对沈流徽动了心。这世上的真心,让人最是没有办法。”
玄乙觉得皇后这句回答有些奇怪,怎么又扯上陛下和贵妃了……
不过玄乙无暇多想,眼前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回去料理。
“赐婚的圣旨,这会子估计已经到将军府了。再有两天你就要回去,打算怎么办?”皇后的手揉上太阳穴。
“姑母,玄乙这次回府,可否跋扈一些?”
皇后的面色依旧凝重,颇为玩味地看着玄乙:“跋扈?你想多跋扈?”
“谁若是犯
蠢,做了让咱们李家陷入危局的事,玄乙便斥得、罚得,罪过重了,便打得、杀得。”
“你心里头这股子怨气,也攒了许久了吧。”皇后轻轻笑了:“不过也好,借着这次机会,有怨报怨,旧账清了,一家人就还是一家人。这沈氏是个自作聪明的,若不是病弱,早就是个祸害,这次让她长长记性也好。但你记住,鸿鹄几个,是你的亲生兄姐,李家的未来,你们得一起撑着,不能因为这件事,伤了姊妹间的感情,”
“玄乙明白。”玄乙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以往少女气的笑意:“既要跋扈,姑母赐给玄乙一个得力的丫头和两个侍卫好不好,玄乙带回去,方便狐假虎威。”
皇后被她这样子逗得笑意也真诚几分:“你倒是不吃亏,坏事都借着我这名头做。”
“谁让您疼玄乙,是玄乙的靠山呢?”
……
小年夜过后,玄乙踏着晨光,带着忍冬和皇后赐给她的丫鬟香盈,还有那两个侍卫一道回了将军府。
她料到沈氏会为难白木樨,但没想到会为难到这种程度——沈氏竟下令将白木樨禁足,海棠居里里外外足足把守着十几个英武小厮。
玄乙知道今日的大戏是在凌云居,虽是不太合规矩,但玄乙本就想先回海棠居安置一下行李,再同白木樨交个底,一身轻松去凌云居应战。
可这下倒好,她人到了海棠居门口,便被两个小厮拦住了。
玄
乙笑道:“你们要拦我?”
玄乙如今豆蔻年华,在玉鸾宫夙兴夜寐勤勉得很,腰腿较入宫之前又纤瘦不少,加之在宫中装扮比在家中艳丽些,玄乙如今的样貌,竟让两个小厮移不开眼睛。
见玄乙笑了,两个小厮皆是脸颊同耳根红透,但好歹有个忠心的,讷讷坚称到:“三小姐,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海棠居,还请三小姐莫要为难小的。”
“哦?”玄乙笑出了声,眼瞳却是冷的:“我替皇后在宫中行走,就连陛下勤政殿的内侍总管,太后宫里的心腹嬷嬷都不曾这样拦过我,你倒是个胆大的。”
小厮虽然忠心,但不是个傻的,听了这话,顿时生了退意,神色和身形都为难起来。
“真是赤胆忠心。”玄乙满眼叹惋摇了摇头,但语气轻松极了:“死了可惜。”
小厮一听这话,又看一眼玄乙身后高大威猛的侍卫,当即吓破了胆,立马把道让开了:“三小姐,小的……小的方才僭越了,还请……请三小姐恕罪。”
玄乙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径直朝海棠居走去,留下两个小厮频频擦着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