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宦官:“约摸卯初二刻,您还能再躺两刻钟。”
沈晏轻拢斗篷:“罢了,躺着也睡不着。让人掌灯吧,我出去吹会儿风。”
一边说,他一边向外走。
跨出门去,顿时感觉比沉闷的殿内舒畅不少。
沈晏在廊下站了片刻,便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接近。
很熟悉的脚步声。
他转头,果然见裴渊走来。外袍有些凌乱,似是仓促间披衣而来。
裴渊走到近前,低头行过一礼,很快直起身问:“殿下今日起这般早,可是有事。”
沈晏笑笑:“无事。醒了睡不着,干脆便起了。殿内闷,我吹会儿风。”
正说着话,一阵风吹来,沈晏尚未扎起的头被吹起几缕,落下之时贴在脸颊上。
裴渊伸出手,手指轻轻蹭过沈晏脸颊,将那几丝乱别过他耳后。
沈晏被这一下摩挲得有点痒,不禁微微眯眼。
裴渊就着廊下灯笼的光仔细看看,蹙起眉头:“殿下近日休息不好?眼下有些青黑。”
先前一个月他都在京郊军营巡视,昨日回来也就匆匆见过沈晏一面,便赶着去处理积压下来的事,竟是此时才现沈晏面色的疲惫。
沈晏刚想说无事,却见裴渊转眼去看身边大宦官。
大宦官知他二人素来亲厚,直言道:“殿下这大半个月里时常夜惊,醒了又久久不能入睡。奉御已换过两三个安神的方子,可也没多少效果。
“只说许是政务疲惫,这由夏转秋的天气又热凉交替,本也容易睡不好。可冰盆却万不可用,怕寒气入了体。只能等完全入秋,去了潮气,该是便能好了。”
裴渊眉头皱得更紧些:“天气也不独是今年如此,往年怎不见有这等事。”
沈晏失笑:“身体一年一个样,哪有你这样比照的。”
裴渊看看他,垂下眼:“殿下昨日也不与臣说……”
沈晏:“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要为我守门吗?”
裴渊想了想,还真的正色道:“民间有传,夜惊是邪魅扰人。都说邪物怕恶人,臣当可为殿下守门。”
沈晏微愣,随即笑道:“莫胡说,你哪是什么恶人。”
裴渊:“臣多历战阵,身上煞气重,也可吓退邪魅。”
沈晏看他眼中带着坚持,想了想,道:“要这么说,不如,你将你那柄枪的枪头给我放在枕边吧,它的煞气怕是不比你身上的轻。待你下次出征,我再还你。”
裴渊该是完全没料到沈晏会这么说,呆了片刻,方才点头:“臣今晚送来。”
沈晏看看天色,在他肩上轻拍一下:“回去洗漱,一会儿过来陪我用早膳。”
说罢,转身返进殿中。
梦境一晃,便到了晚间。
沈晏正在净面,裴渊捧着个锦盒进来,亲手放到床上枕边。
裴渊:“枪尖锋利,殿下莫要碰它。”
沈晏坐到床边,打开盖子看看,见枪头被擦得锃亮,丝毫看不出曾饮过多少敌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