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最初见他时的模样,想起两个人床榻间的亲热,也想起芒儿出生时,他抱着芒儿时的亲昵和欢喜。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
往日他便是有一百个好,此时也因为这一桩不好给抹杀了。
她不会原谅,永远不会!
她僵硬地侧过去,透过窗棂看向窗外,却不再看阿畴。
阿畴沉默地站在那里,很久后,才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希锦坚决冷漠地挣脱了。
阿畴微垂着眼睛,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离开的,当时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所以就先走了。”
希锦:“哦。”
阿畴:“这是我的错,我承认。”
希锦颔:“嗯,我明白,你身上不适,你是万金之体,我能理解。”
阿畴:“希锦,不要恼,我会想办法,后来我终于好受一些了,便连忙赶过去,找到了码头的税长,对方表示可以补上,让我明天去一趟市易司就是了。”
希锦面无表情:“这件事,你不用办了,我来办,我不需要你!”
阿畴:“希锦,相信我可以吗,我会设法的,这批货不会平白无故没了,我一定会设法拿回来。”
希
锦:“随你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你现在出去下,我要安静安静。”
阿畴望着希锦,声音压得很低:“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我承认这是我做得不好,我会将功补过的。”
希锦有些疲惫:“我不想理你,求你别和我说话行不行?”
阿畴抬起手抱住希锦:“对不起。”
希锦这次没有躲开阿畴,她只是觉得无趣极了,又觉得自己成亲的这三年是一个笑话。
她有些祈求地看着他:“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你,你不要和我说话行不行?”
阿畴:“我会把这一批货要回来,一定会,只是耽误两天,不会出什么事。”
希锦:“现在这已经不是这批货的问题,而是,我对你太失望了,我觉得我们就不是一路人,我们就不适合做夫妻!”
阿畴听着这话,视线陡然变了,他就那么盯着希锦:“什么意思?”
希锦冷笑:“我只想尽心尽力把我的买卖做好,我就想多挣钱,而你,你骨子里根本不在乎,你这个人就是小富即安,你就是假清高,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钱!你根本不和我一条心!”
阿畴:“你说东我就东,你说要挣钱,我也在努力想着挣钱。”
希锦:“可你骨子里是不在意的,你肯定觉得我贪财我好色我势利我虚荣!”
阿畴摇头:“没有,我没这么认为,而且我不是不在乎,我只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很好,富贵不是那么要紧的,关键是要一家平安,安安生生过日子。”
希锦却一个冷笑:“你好大的口气,竟然说富贵不是那么要紧的,那什么要紧呢?”
她嘲讽地道:“说什么富贵如浮云,我娘说了,这个世上说这话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这辈子都和富贵无缘,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一种是正躺在锦绣富贵窝里享受着,早就享受腻了的。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自然能说一句现成话!”
“我一个商户女,不想着好好做买卖,给我们儿子攒下一些家业,还想着什么?宁打金钟一下,不敲破鼓万声,我就想往高处走,我就虚荣,就好面子,就过上大家都羡慕的好日子,有什么错吗?”
阿畴待要说话,她却直接打断了:“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和我不是一条心,阿畴,你就是敷衍我是不是?”
甚至,她隐隐感觉,阿畴骨子里是瞧不上自己的。
太好笑了!
他就是一个渔民的儿子罢了,如果不是自己爹爹救了他,他早被野狼给吃了!
救他性命,又给他在铺子上当伙计,甚至送他去学堂读书,他的哪一样不是宁家给的!
结果呢,他竟然养成了如此清高的天性,竟然还瞧不上自己了,竟然学会视钱财为无物了?
没有当衙内的命,却染上了当衙内的病呢!
阿畴自是看出希锦的恼怒,他素来清冷的神情也有了几分慌乱,当下忙道:“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声音沙哑干涩:“
我答应你,我会听你的。至于这次的买卖,货肯定能要回来,我要不回来我就不会回来,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挣很多钱,我会给你打新饰,给家里置办新宅院,养一头牛,要置办最好的牛车,然后给芒儿攒很多钱,可以吗?”
他急切地看着希锦,竭尽全力想用自己的言语来安抚希锦,想告诉希锦自己会努力,会给她挣钱,会打理好铺子,会尽赘婿的本分。
他可以为他做牛做马,只要她原谅自己这一次。
然而希锦却是别过脸去。
她不想搭理阿畴,就是不想搭理。
恨死他了。
只希望他不存在!
如果可以,她回到三年前,一定会告诉娘,娘,你一世聪明,我也处处听你信你,但这次你终究错了。
阿畴并不是什么好良人,永远不会是,她便是在街道上闭着眼睛随便挑一个都会比阿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