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硕打架向来有股控制不住的野劲,他走到刘冠奇的脚边一把人拽起,一脚使劲踢在膝盖窝,反掰过他的胳膊将人扯到自己身前,“我还就乐意护着他。而你再瞎说,信不信我卸了你这胳膊!”
刘冠奇疼得直叫唤,但还在骂道:“你敢!你俩他妈的死同性恋!操你大爷我不放过你!”
祁硕微微俯身,掰着胳膊的力气逐渐加重,他看着一旁满地乱窜的几片落叶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胳膊脱臼,是可以接回去的。我敢不敢,试试。”祁硕手上力气一点点加重,刘冠奇的疼痛也随之加倍放大。
刘冠奇呼痛:“疼!疼疼!”
“见他一次骂他一次?我现在也告诉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试试!”祁硕放大嗓音吼了一句,而后松开手朝着刘冠奇的背踹了一脚,“去你妈的!滚!”
刘冠奇骂骂咧咧瞪了一眼林琛托着肩膀离开了,祁硕看着他的背影补了一句:“神经病。”
而后祁硕赶忙转身去看林琛,林琛愣在原地微微出神。祁硕站在林琛身边,微扭身用胯撞了他一下,手自然而然揽上他的肩,“别想了,傻逼走了。”
林琛看着路边花丛上的雪漠然片刻,“没,没想什么。”他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凉气冲进大脑后又补了句,“谢了。”
“没事。”
这时路口红绿灯方向赶来一辆空出租,祁硕站路边招手,两人一块上了车。
地下隧道里,一辆车疾彻向前驶去,一盏盏灯被抛在身后。黑黢黢的车内林琛凝神看着窗外,眼神晦暗不明,手里不自觉地抠着起了边有点发灰的纱布。
祁硕坐在他旁边毫无眩晕感,目不转睛盯着林琛的手。
他不了解全部,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林琛抠纱布,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拉过林琛的胳膊把他的手抱在怀里,“别抠了,我看着你点。”
林琛垂头轻笑了一声,只让祁硕抱着他的手。
祁硕轻声安慰说:“知道你不开心,但也别想太多,就当被狗咬了,更何况我也揍了那傻逼一顿,也出了一部分气。今天你不有伤吗,别记心上了。”
隧道里的风鸣声大,也不知林琛听没听清。但也许是风吹久了,昏暗的车内有路灯的光一闪而过时显得他脸色格外苍白。
林琛打了一个哆嗦自言自语:“有点冷。”说完后他手指勾了勾祁硕的手心,脑袋从窗户的方向转回来,任风胡乱吹散着他鬓角的头发。
半晌车子出隧道,随着减速带的一个颠簸林琛长叹一口气,带着释然的坦白闷声道:“他说的是真的。”
轻飘飘的半句话在空气里凝固了一会儿,祁硕才听清楚林琛说了什么。
抛弃
林琛很早之前就和那个破烂的家闹掰了,他亲妈赵雪梅要结婚,以一个不正常还沾点三儿的身份。
就,挺扯淡。
在这学期开学的那两天,林琛收到了婚礼请柬。
那张纸有点烫手,刚拿到手时,他不可置信到说不出来话。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他妈守一辈子寡,也不介意有个后爸,但绝对不是看着两个傻逼在面前狼狈为奸。
他是一个成年人,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明白是非也懂得对错,可他的理智改变不了这荒诞的事实。
从赵雪梅迁户口、领证的时候,他们就没关系了。他最后的道德感让他宁可当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也绝对不会活在他们那畸形的关系之下。
红色鎏金的请柬被他用烟头烫得满是窟窿,最后撕成渣渣撇在垃圾桶里。
他爸是在他高三的时候死的,胃癌,等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期了。他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去接受自己父亲的突然离世和理解母亲瞬间有了新的男朋友,这两项于他没一样好受的。
不好受也还好,再怎么着他也阻挡不了自己母亲的感情。可刘冠奇第一次在林琛面前出现时,这个从未见过的男生撕开了所有伪善的表象。
他莫名其妙成了人人唾弃的小三儿子。
这一切好像与他无关,但又和他脱不开干系。
学校的舆论传得很快,能接触到的地方必有指指点点。
冷漠,鄙夷,嘲讽。
意外来得太突然,让林琛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谣言让他像动物园里困在笼子的猴子,随便的一举一动都能吸引一堆场外的观众过来品头论足。
他不知道那些肮脏事情的原由,所以在想反驳时只能无奈地哑声听着。
刘冠奇的当众质问,听着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言之凿凿的证据像张大网死死地束缚住他,论怎么挣脱和解释也是无力回天。
最致命的还是林琛质问赵雪梅,他多么希望听到这个母亲的解释,可赵雪梅只告诉他一句大人的事情孩子不要插手,然后她走了。
当事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关系的林琛自然而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最后一年的高三,学校最有意思的事情估计就是关于他的闲话了。
“你妈这么贱!你爸死了也活该!你家就没什么好东西!”
“你们不知道吧?林琛亲妈可是小三,谁知道以前是不是干婊子这行的!”
“哎,你听说林琛的事了吗?他家里干那行的!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病!”
这场舆论里林琛从头到尾都像一个狼狈且羞恼的逃犯。
那时候是江北昇和陈文轩帮了他,他俩直接替林琛报警了,警察因为造谣逮着刘冠奇给他当众道歉。但事情走到这步,这份道歉早已经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