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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肉身飞仙（第1页）

飞升分为两种情况。

一般来说，修仙者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招来天劫。天劫会毁去修仙者的肉身，为之重塑一个真身。然后，真身飞升上界，至于原先的肉身嘛，道行低的，肉身就直接消弭掉了；道行高的，肉身凝练为一块结晶，或称仙骨，或称舍利，都是日后被人供奉的珍宝。

而另一种情况，修仙者并未经历天劫，肉身得天接地引，直接飞升上界，是称肉身飞仙。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顿悟，或者其他机缘。有人说肉身飞仙者，由于领悟了一重天道，又得天地接引，所以更接近所有仙人都追求的至高境界——大逍遥；也有人说，舍不掉肉身，就舍不掉七情六欲，乃是一大拖累，加之要用法力和其他各种办法维持肉身的生机，所以肉身飞仙者往往上限不高。众说纷纭，但由于肉身飞仙者太稀少了，又千奇百怪，很难总结出规律来印证谁对谁错。

风照、青湉二人闻言后，不由地互看一眼，都惊道：“你也是？”原来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肉身飞仙。

惊讶过后，女仙风照又笑道：“都说肉身飞仙十年难遇，没想到我们这一府就有两个。”

“四个。”张有余出声纠正。

“啊？”两人大惊。

张有余掰着指头给他们数：“我、你们俩，还有咱们的归洛上仙，一共四个。”

两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愈盛。

“大名鼎鼎的‘幻仙’归洛居然是肉身飞仙？”这次先开口的倒是那位书生模样的小仙青湉。“幻仙”是归洛的专属称号，三界闻名，至于怎么来的，也已经不可考了，有的说是因为他法术莫测、如梦似幻，也有的说是因为他变化万千、不可捉摸，总之多半和他的法力有关。

张有余等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反应。他得意地笑了一下，说道：“除却上古时期，自有仙庭始，他是肉身飞仙里成就最高的之一。”两位新人脸上顿时浮现出向往的神色。

说话间，三人早已回到归洛仙府。

张有余将二人引至一间书房，介绍道：“这里就是我平素待的地方，我要替上仙到处跑腿，经常会不在，所以你们就先跟着我熟悉熟悉情况，免得有事都不知道问谁。”二人点头。

他走到桌案前，挥了挥衣袖，桌上的一卷画轴凭空飘起，徐徐展开，乃是一副鱼戏莲叶图。他又一挥衣袖，画中的鱼和水竟动了起来，很快，墨水从画卷中流向画卷底部，随即倾泻而下，直直从画卷里流了出来。那原本乌黑的墨水，出来时竟是青翠的茶色，缓缓流进桌上的三只茶杯里。

那两人早已看呆了，张有余却轻轻笑了笑：“这是咱们家上仙的诸多小明之一，以茶叶为鱼、茶梗为莲入画，出来的茶水总有股别样的清香，留在唇齿间，七日仍有余香。”说着他将两只杯子推到二人面前，自己端起剩下的那只，“他就爱鼓捣这些东西，我来府上二百余年，正事没怎么见他办过，这些真见识了不少。”

两人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道袍风照满脸带笑啧啧称奇，襕衫青湉则是闭目细细品味，显然觉得这茶水的味道妙不可言。

张有余一边喝茶，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玉简：“桌上的玉简啊书卷啥的，时不时用神识探进来看看，因为上仙他老人家经常会……”说到这，他的话头猛地一顿，脸霎时间黑了下来，“……把要办的公务传进来。”

风照见状兴奋道：“怎么，这么快就有公务要来了吗？”一旁的青湉轻轻放下茶杯，脸上也是难掩兴奋。

张有余摇摇头：“打杂的活罢了。也好，反正也要带你们熟悉一下府中的事务，早来晚来都是来嘛。走吧。”说着起身就走。

两人默默跟在后面，很快，风照还是没忍住问道：“不是要带我们先参观一下……熟悉下府上的环境吗？”

“哦，那个啊……”张有余应了声，随口唤道：“笔官儿！”

只见一支毛笔应声飞来，张有余对着毛笔说：“我想查看府上过往的公文，怎么走？”毛笔闻言，使劲一“甩头”，甩出了点点墨迹，这些墨迹凝在空中，一路向着长廊另一头延伸出去。随后，毛笔就慢慢悠悠飞走了。

“跟着墨点就能走到了，以后有什么想问的就像这样问笔官儿。”张有余向两人介绍道，“归洛府上‘笔、墨、纸、砚’四大灵官儿，笔官儿就是负责干这个的；墨官儿专司泡茶，他泡的茶你们也喝过了；纸官儿平时不太能见着，基本上都在后厨忙活，咱们肉身飞仙，口腹之欲实在是难舍；至于砚官儿，府上缺啥他就要补啥缺，目前正在庭院里充当鱼池。”

两人听得啧啧称奇。

三人继续赶路。片刻后，青湉又试探性地开口道：“敢问前辈……”

张有余挥挥手打断他；“别那么客气，前辈前辈叫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法号若愚，你们就按仙庭规矩，叫我一声若愚就好——后面别再加个前辈了啊！实在要加，就按仙庭惯例叫一声师兄吧。”

青湉点点头，又问：“敢问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办差啊？”

“今天都是些无聊的杂活，第一趟就带你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出公差吧，免得进府第一天就给你俩无聊死。这一次，咱们去地府。”

“地府”二字一出，还不等青湉回话，风照突然猛地一拍巴掌：“好！”把另外两人吓得够呛。

“什么好？”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去地府啊！肯定很涨见识！”风照脸上洋溢着喜悦，“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阎罗神君……”她这话没有压低声音，引得周围路人一阵窃笑，张有余急忙冲她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我们这种小差使，四大判官能不能见一眼都两说呢，还阎罗神君……”

……

片刻后，众人来到了地府。

地府的景象，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那就是——死寂，以至于风照的一声“哇”的惊呼都像个游荡的亡魂般久久不散，飘向无边的黑暗。

在一片黑暗中，点点鬼火照亮了静静流淌的忘川，以风照和青湉的目力，一眼就能看到那血色的河流之中，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正在无声地咆哮着、呐喊着。忘川两侧，连绵不断的鬼魂，带着漆黑的枷锁，在鬼差的看管下无声地前进，他们仍保留着生前的模样，只是面孔凹陷、眼神混沌，浑浑噩噩、了无生气。

这鬼魂队伍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它的雄伟庞大，远胜人间宫阙、甚至过仙庭上的天宫。其貌巍巍然，亭台楼阁，参差错落；廊道蜿蜒、绵延千里；檐牙高耸，直直没入无尽的漆黑。宫殿下的小小亡魂和它比起来，犹如蚂蚁之于青山一般渺小。

三人往前走了没多久，一个身穿短袍的鬼差，提着一个燃着幽幽鬼火的灯笼迎了上来。他戴着一个诡异的笑脸面具，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全不似活人：“三位可是归洛府上来人？”

张有余应道：“正是。”说着亮出了一把折扇，一面还回头向另外二人解释道：“当年我刚到府上，上仙给了我一个法宝和二十四枚剑符，这就是那个法宝，也是我代表归洛府办差的信物。”

鬼差看过后，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三位上仙请跟我来。”说着转身就要带路，张有余连忙跟上，一面又回头跟二人说道：“地府和人间一样不太弄得清上面的规矩，看到仙人下来都叫上仙，你们在仙庭可别乱叫。”

在鬼差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地府正殿，就听风照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好红！”

和外面的一片死寂不同，地府内部可以用红红火火来形容——这里的每一个鬼差身上都穿着一件袍子，或长或短，制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大红色；里面的灯光也并非外面那种幽蓝的鬼火，而是像人间的灯笼一样明媚，映衬得鬼差身上的红袍更加喜庆了。

张有余听到身后青湉向风照科普：“地府有着红的习惯，据说是因为鼎鼎大名的崔大判穿的就是红袍。”

“没想到你知道得还挺多。”张有余回头说道。

青湉笑了笑：“修炼的时候就喜欢看些杂书。”

“不过你没说对，如果说是因为崔大判穿红袍，那阎罗神君还穿蓝袍呢，没理由只慕崔大判不慕阎罗神君吧？”

“啊？”青湉被噎了这么一下，有点说不上话。

张有余笑了笑，解释道：“你说的那种说法在人间流传很广，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地府里人人着红，和神君最早给崔大判红袍的原因一样——为了冲煞。”

这下连风照也和青湉一起“啊？”了，地府官差也和人间百姓一样会讲究冲煞吗？

“地府官差当然不会怕鬼，但这些鬼魂身上本就煞气极重，那么多鬼魂混在一起，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忘川锁煞，本就能吸收掉大部分，然而一进得殿内，煞气登时凝结爆，很容易当场多出几百上千号凶神厉鬼来。地府着红、戴笑脸面具、灯火通明，都是压制煞气爆手段，让这些亡魂安安稳稳再入轮回。”

二人恍然，正待答话，就听带路的鬼差说道：“三位稍候，我们家管事的就到。”